楼无病坐在窗前,看着漫天飞舞的梨花飘白,脸上涌过一丝恍惚。自从她带着霸王花踏入南灵国王城连思城中开始,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三年。她买下了连思城外的一座孤岛,与连思城隔海相望,地势优越,把不毛之地的孤岛变成了一座繁华似锦的海上花园,美不胜收,过往的船只经常听得到那海岛上飘出动听的仙乐,美妙的歌声,让人浮想翩翩。于是这座被取名为百花岛的世外桃源,让有些人忍不住冒着危险一探究竟,可是还没靠近一里内,就被一阵莫名的火炮射在船前不远处,以示警告,吓得再也没有人偷偷上岛。天下人已经忘了她楼无病的名号,只是尊敬地称她为百花岛主。
她成了天下最大的军火制造商,规模庞大而又隐秘。她手下的那些跨时代的军火武器,一件比一件更为惊人,无论是谁,只要出得起价钱,她就可以把军火卖给谁。她的霸王花们也已经长成了风华正茂的少女,经过了家破人亡的惨痛,她们在顶级师父的教导下,成为了当世一流高手。其间看着她们付出多少辛苦多少努力,才取得了今日之成就。看着今日的一切,她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都是对的。
这三年来,她与冷千秋结成了密不可分的伙伴关系,她做武器,他卖武器,三年来生意遍布了整个宁远大陆。三国各方势力都争着买的武器,也包括了南宫孤鹤。因为她制造出的霹雳战车,不知为何,尚武国竟然如春笋般在一年之后冒了出来,连楼无病自己都感到困惑。看来她的设计图早在最初就被长孙洛偷窥了去。所以他在这方面再无优势可言,而南灵国仗着地理的优势,也大量购进了她的霹雳战车,所以三国势力暂时维持平衡。这也是她故意而为之,只有让三国势均力敌,只能让百姓免除战乱,求得一线平安生机。
一想到南宫孤鹤,她的心早已清淡如水再无波澜。听说他在国内大兴土内,建造了一座史无前例的奢华宫殿,取名为春雨宫,听说出自楼无病那句名闻天下的小楼一夜听春雨而得名。听闻那座宫殿全部用千年铁木建成,那千年铁木本就是一尺千金的价格,更何况是整座宫殿都是用的此木,不觉让人惊叹。那占地八百亩的春雨宫,有一个的方圆十里的人工湖,上面飘满了荷花,因为引来了大量的温泉水,花儿常年都开不败。那荷花也是极为稀罕的品种,有神秘高贵的黑色莲花,也有绚丽多姿的紫色,更有五花环绕的花王,在湖面上绝色生姿,让见过的人无不叹为观止。
又听说,他让汇集天下能工巧匠,建铸了一座巍峨的假山,把水引到了假山上,再流了下来,形成了一个壮观无比的大瀑布,不远处建造了座三层高的大殿,层层而上,最顶端全部用透明的琉璃瓦做屋顶,可以看得见上的日月星辰,叫做望星楼,第二层就叫做听雨阁,第一层叫百花居。听到这个名字,有人不免就把它与远在海角的百花岛联想在了一起。天下所有人都知道,这座春雨宫是商殷皇帝为了他的皇后而建造的,可是不知为何,落成将近一年,此殿一直空着。再联想起春雨宫,听雨阁,百花居这些名字,似乎无不影射出它真正的主人并不是现任皇后冷芯慈。天下所有人无不议论纷纭,一传十,十传百,传到了她的耳中。她也只是一笑置之,道听途说岂可当真。
正在沉思中,楼如玉已经来到眼前,脸上有着无限欢喜,大声说道:“主子,南灵国七皇子来了。”
楼无病知道,这小妮子一心想着尔朱昊然,整日就盼着他上岛,淡然一笑:“我们的如玉可是春心晃动了?”
楼如玉禁不住小脸一红,含羞带怯地嗔道:“主子就会拿我开心,不理你了。”说完便飞身跑出了屋里,门外还响起她银铃般地笑声,荡漾在院子里。
楼无病轻笑,起身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自己这一向越发懒惰了,看样子要出去走动走动才行。尔朱昊然每上一次百花岛,就会邀她前往南灵国游玩,不过每次都被她拒绝。看着外面明媚的春光,她的心里第一次有了踏春的冲动。
走到大厅中,只见尔朱昊然正端坐正中,一旁的楼如玉正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他的脸上已然没有了初见时的冷傲,脸上有的只是沉静地微笑,默默倾听着楼如玉说着什么。
看到她的进来,他抬起那张俊如阿波罗阳刚的深遂脸孔,朝着楼无病却是灿烂一笑:“你再不来,我便要亲自进去拿人了。”
楼无病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楼如玉那小妮子,脸上灿烂的笑脸正在逐渐冷却,一脸的黯然。
她上前拉住她的小手,微笑道:“有我们玉儿亲自接待你,你还嫌东嫌西的,我们玉儿可是很挑的。”
尔朱昊然只是淡淡一笑,他当然知道这小丫头的心意,楼无病还在有意无意地促成他们两人。
尔朱昊然轻轻一笑,指着外面大好的春光,说道:“我们出去走走吧。”
“好。”楼无病点头,率先朝着外面走去,海风扑面而来,这个岛的气候很是奇怪,虽然是海岛,却是四季如春,没有春夏秋冬之分,气候非常怡人。
吹着海风,她那头如墨的青丝扬起,如绸缎般掠过她的肌肤,楼无病移过视线,看着身边的他轻松地问道:“这次为何破例提前上岛?”
尔朱昊然停住了脚步,转过身子眼神锐利地盯着她看:“你上次卖给长孙洛的那批轰天雷,听说他利用此批武器已经扫平了阿麻一族,已经严重威胁到了我们南灵国的安危。我希望你在半年内造出一批比轰天雷更先进的武器,然后全数卖给我,价钱我们南灵国会比尚武国更高。”
楼无病无奈地摇头:“海外有批订单正急着赶货,在半年内难以完成。”
尔朱昊然断然地打断她的话头:“可是长孙洛欺人太甚,阿麻一族本就效忠于我们南灵国,如此一来,岂不是打我们的脸。”
楼无病为难地看着他,在海岛上的这三年,实在得到他太多的帮助,他为她挡去太子的诸多挑衅,免除南灵国攻打百花岛的威胁,让她安然得以在这岛上休生养息三年。而冷千秋与长孙洛是同门师兄弟,武器的销售本就不在她的控制之中。更何况长孙洛对她有相护之情,她有种左右为难的感觉。
她长叹一声:“你们这样打过来打过去不累吗?”
尔朱昊然正色看着她,义正严辞地看着她:“这个大陆如果能够统一,那就不需要战争。”
楼无病睁开那双风华无限的美眸,炯炯有神地望着他的眼睛深处,颇有深意地反问道:“你想做那个统一的人?”
他毫无犹豫地应道:“是,我希望由我来结束这个乱世,让所有人都过上好日子,不再因为战争而变得家破人亡。”
楼无病犀利地望着他:“所有人,包括那些奴隶吗?”
尔朱昊然一呆,眼神有些迷茫地看着她,只见她的眼睛里充满了嘲弄,轻轻摇了摇头,低不可闻地轻叹一声:“奴隶天生就该是奴隶吗,天生就该被人劳役吗?你有没有想过,他们和我们是一样的人,都是平等的人,都应该享有自由与尊严。这个世界只要一天有奴隶存在,就永远没有自由与平等。你说的统一,只不过是又一个王朝的开疆扩土,封王成候,奴隶依然是被人买卖的货物,你的统一只不过是代表贵族势力又一次完美地统治了所有,包括土地,包括美人,包括金银珠宝,当然也包括了奴隶与牲畜,对吗?”
尔朱昊然脸上再无笑意,就连眼睛也变得冰冷无比,他轻轻皱着眉头,定定地望着楼无病,不发一言,他们之间暂时性地陷入了僵局。
楼无病微笑地转过头,然后沉声说道:“如果你说的是这样的统一,那你根本也成不了我心中的明君。”
又一阵温暖的海风吹来,男人的眼神变得极为冷寂,随即有凌厉似刀锋的厉芒一闪而过,像是一去不回的箭。他还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楼无病。楼无病也是这样安之若素地任他打量,她知道他自幼所受的教育,奴隶就是财产的一部分,如果把奴隶也解放了,不就是把自己的私有财产全部放弃了。如果他这样的话,就会损害了大部分的贵族利益,那就更别谈他们会辅助他登上王位。只怕他们会全部来反对他的登基,他又如何能统一天下。这其中的利益冲突是她所不知道的。毕竟她不在其位,不知其中的艰难险阻。
在这一刻,楼无病清楚地知道,尔朱昊然把她当作了自己的敌人,对她有了一种说不清的防备之心。虽然他们两人不是同路人,可是三年来的时间让他们已经结下的非同一般的情谊。
楼无病轻轻一叹,声音轻柔,转眼便消失在温暖的海风中,无迹可循。
“小楼,”尔朱昊然突然转过头来,他微微地皱起浓眉,似乎在心斟酌了许久,才开口问道:“可以告诉我吗?你为何会如此说法,难道你曾经经历了这样的奴隶生活,又或者你的亲人你的家族有过这样可怕的经历?”
楼无病轻轻一笑,眼中有着一丝好笑,却是温柔地摇头:“不,我的家乡就是这样的,没有奴隶,所有人都是平等的,有着自由与尊严。”她的话语声停了停,心中涌起一丝无奈的低叹:“可是,却还是有贫穷,还是有权贵欺人,也有着战争。”
男人嘴角卷起一丝讥笑,“所以说,就是没有了奴隶,那战争还是避免不了。”
楼无病抬起黯然失神的眼睛,大声反驳道:“可是最起码奴隶不再是任人买卖的货物,他们是属于自己,有了最为可贵的自由与尊严,就算是贫穷,那只是因为懒惰而造成的后果。就算是有战争,也是为了保卫自己的国土心甘情愿地奔上前线。”
男人脸上有着失落的笑容,低声说道:“小楼,你知道吗?释放了奴隶,得到的只不过是一群身无长物的奴隶,到时候我又如何能实现我自己的理想,要想得到皇位,离不开权贵世家的拥护,反之我将一事无成,甚至有杀身之祸。”
楼无病瞪着他,摇头道:“不,这世间的权贵与世家还是占少数的,如果你释放了所有奴隶,你想想看,把天下所有的奴隶与最低的百姓全部集齐起来,将是一支多么可怕而又宠大的队伍,等到那时他们将会死心塌地地拥护你,这世间再没有一支力量能与之搞衡。而我也将第一个支持你,无论是哪方面的。”
男人动容地看着她,仿佛不能置信地看着她,眼睛再也没有移开过她那充满自信的脸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