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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罩在一片紫霞之下的魏忠贤府邸今天格外的喜庆。魏府上下的奴才们今天可是忙疯了,他们个个像梭鱼一般游来织去,有时候还经常出现互相碰撞的事情。

他们在忙什么呢?

原来,魏忠贤为了庆祝自己失散多年的女儿的“失而复得”,特意准备了一场“天伦之宴”。这场宴会可不得了,除了魏忠贤的家人魏钊(锦衣卫千户)、魏良卿(肃宁伯)等全部到齐之外,他还邀请到了天启皇帝和他的乳母客印月的大驾,将与他们同来的,还有客印月与侯二所生的儿子、锦衣卫千户侯国兴、客印月弟弟也是锦衣卫千户的客光先来这里冲喜,算是女儿“重生”的意思。

魏忠贤对于在老天眷顾下找到自己唯一女儿可渭喜上眉梢、虎心大悦。为了表达自己对于女儿的深爱,他竟然叫侍女给刚沐浴完毕的女儿穿戴上由扶余进贡给天启皇帝的紫金芙蓉冠和翡翠金丝裙。这些东西本是皇帝御用之物,怎么回到魏忠贤的府上呢?

天启元年,扶余、琉球、暹罗三国派使臣来进贡。扶余进贡的是紫金芙蓉冠、翡翠金丝裙,琉球进贡的是温玉椅、海马、多罗木醒酒松,暹罗进贡的是五色水晶围屏、三眼鎏金乌枪等。在金殿上,尽管使臣递上的是用汉文写的奏章,魏忠贤接了,由于也是目不识丁,忙转手递给天启帝,天启帝装模作样地看了半晌,把进贡的奏章当成是交涉什么问题的奏疏,不由大怒起来,将奏章往地下一掷,说:“外邦小国好没道理!”说罢拂袖退朝。

魏忠贤赶紧上前问道:“那这些东西该怎么处置呢?”

“谅这些蕞尔小国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这些东西进忠你要就拿去吧!”

天启皇帝之所以非常喜欢魏忠贤的原因,除了他是自己乳娘的对食外,更重要的还是他和魏忠贤志趣相投,所谓沆瀣一气,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些个东林党啊、齐党啊、浙党啊,都是由大大的知识分子构成的集团,跟皇帝的文化水平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你说他们能和皇帝达成共同语言、打成一片吗?显然不能。由于天启皇帝和魏忠贤两个人都没有文化,所以反而显得非常的心心相印、“同病相怜”,对于有文化的人很是排斥和打击。所以世界上的际缘就是这样,不是你越有文化你就会越有出息,碰到没有文化的领导,你越有文化就越显得格格不入。碰到项羽、刘邦和朱元璋这样的皇帝,你越是拼命苦读,结局可能就会越悲惨。

由于天启皇帝没有读过什么书,所以基本未受书本的束缚和影响,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牵无绊。而那些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文人士大夫却满口的之乎者也和仁义礼智信,跟天启皇帝聊起天来的时候就显得格外没劲。所以天启皇帝非常喜欢那些外表率性和随和的人,对于那些忸怩作态、引经据典、卖弄学问而且还被八股文读呆了眼神的朝臣很是厌弃。天启皇帝由于没有读什么书,所以眼睛还依然像儿时一样的透亮,跟没有读读多少书也依然保持透亮眼神的魏忠贤一样。据说天启皇帝非常不喜欢那些朝臣们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他们读书太多了,大部分的眼睛都变得呆滞而没有神彩,简直就像一群快要进坟墓的将死之人。眼睛没有光彩的人总是让人看着就觉得心怀鬼胎,没安好意,毕竟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嘛!所以魏忠贤透亮干净的眼睛好就好在他从来就不会回避天启皇帝的眼神,让天启这个孩子皇帝看着踏实而舒服!普天之下,只有客印月和魏忠贤敢和皇帝对视,和他有眼神的交流,而这偏偏又是天启皇帝最喜欢他们的一点。在他看来,那些朝臣不敢和自己对视,那就说明他们肯定是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情,否则怎么会不敢看自己呢?自己又不是猛狼饿虎,难道还会吃了他们不成?天启皇帝哪里知道,天下哪有臣子不怕皇上的。要是这些人不怕了,那天下才真糟糕了呢!但无论如何,天启皇帝就是看他们不正常,认为这些人个个都不单纯,不像魏忠贤和客印月那样能“看穿秋水”。

所以只有魏忠贤和客印月能对自己心眼相“映”,而其他的朝臣都是他奶奶的不是自己一路人。一群没有文化的人统治一群有文化的人时,这个国家是会出问题的;同理,一群太有文化的人统治一群完全没有文化的人时,国家也是会出问题的。就像后来的崇祯皇帝,不就很重视东林党,重视知识分子,为他们翻案了吗?但不是依然亡国了?虽然有人说明朝亡国实亡于万历,而崇祯皇帝只是替他们背黑锅而已。治国不能太书生气,当然也不能太没书生气!不提,这是后话。

说到魏忠贤对于这些异国进贡的东西,当然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有什么好,但是他至少也知道邦国外交时送的东西都是国宝,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所以就故作雅士一般地收藏起这些异国的宝贝。他把琉球进贡的是温玉椅、暹罗进贡的是五色水晶围屏摆于魏府的显目位置,以显示自己的“高雅品位”。至于那个三眼鎏金乌枪,魏忠贤学武的,自然很珍视,一直藏于自己的书房密室,天天端详一番。再至于那个海马、多罗木醒酒松是神马玩意,他是一概不通,干脆就分给手下。

今天魏忠贤想抛开一切烦心琐事,专门给女儿庆“重生”,以弥补他对她的亏欠。他亲自指挥魏府上的下人打扫庭院,洗刷门窗,像个孩子一样,忙的不亦乐乎。天下所有做父亲的都一样,在对待自己的儿女时,没有一个是专业的,魏忠贤作为一代枭雄,自然也不会例外到哪里去。作为一个太监,晚年能有一个承欢膝下的女儿,夫复何求?

或许有人就奇怪了,为什么魏忠贤上次在找到“肃宁郡主”的时候没有今天这么兴奋呢?也许这就是血缘的神奇了。魏忠贤对于初次送上门自称是他的女儿的“肃宁郡主”没有多少好感,总觉得怎么看也不怎么顺眼。而且当时由于忙于除东林党,对于“女儿”的到来除了高兴之外,根本就没有其他多余的心思。而且由于忙,所以忽略了一个基本的检查环节,根本就不会想到自己的女儿的后脑勺是否有一颗红痣,只是看着觉得差不多,跟小的时候一个样,毕竟自己也那么多年没有见,也不是特别认得,所谓“女大十八变”。而且当时的“肃宁郡主”跟以前的妻子冯清洛的确非常的相似,所以也一时疏忽,没有怀疑过。

但是他对于这次找到的魏凌云很是心里一震,认为就是自己要找的失散了多年的女儿。女儿看他的眼神让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想当年自己也是这么一个目光清澈见底的人。至于为什么会变得如今这么残忍,那都是因为社会,因为政治。这个女子,即使不是被自己的手下的抓来的,只要在街上看到,他也会情不自禁多看几眼的,所以世界上唯有血缘最神奇。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魏忠贤忙着张罗一切时,天启皇帝和客印月的大驾就来了,皇帝出行自有皇帝出行的威仪和礼节,魏忠贤一家慌忙出来接驾。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魏忠贤带领自己哥哥魏钊、侄子魏良卿等以大小尊卑的顺序跪成一排,山呼万岁。但是这些人中还没有魏凌云,因为她现在闺房。在古代,未出嫁的女子都不方便见客,任何人都不例外。

“进忠爱卿平身!”天启皇帝还是有模有样地召起他的宠臣和他的亲人们。

这次的魏忠贤就理直气壮地搬出了神宗皇帝曾经坐过坐的那把黑漆螺钿龙椅。因为天启皇帝做这张龙椅是理所当然,没有僭越一说。众人各就各位,等待着今晚的好戏。

魏忠贤为今天天启皇帝的到来特意准备了皇帝最爱看的木偶戏,有四出,分别是《东方朔偷桃》、《三保太监下西洋》、《八仙过海》、《孙行者大闹龙宫》,均装束新奇,扮演巧妙,活灵活现。

天启皇帝看着非常欢喜,虽然这些剧目他在宫中没有少看,但是那都是专门的梨园弟子演的,流于俗套了。天启皇帝虽然史书没有学到多少,但是对于戏曲的欣赏水平还是很高而且挑剔的,所以今天魏忠贤特意用重金聘请了举国闻名的瑞霞班、吴徽州班、金府班来魏府同台竞技。起初由于魏忠贤在苏州的名声太臭,所以在苏州的瑞霞班和金府班开始都不愿意来,但是魏忠贤经不起魏忠贤的威逼利诱,所以还是来了,加上他们戏子本来就是非常喜欢比赛,为了证明他们都是最好的,所以还是决定来魏府来一趟,以证明自己才是天下第一。

各种戏曲在魏府上热闹地上演着,天启皇帝好久都没有这么快心和放松了,加上前几日刚从外面游乐回来,玩心还未竟,于是就大赞魏忠贤深孚朕意,真是大明的栋梁和股肱。

当然,今天魏忠贤请天启皇帝来的意思,其实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原因:就是希望让天启皇帝能都看上自己刚刚找到的女儿,然后送她进宫,以便更好地控制皇帝。这件事情他也和客印月商量过,客印月深以为然。因为觉得她和魏忠贤都没有合法性,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宫中再安插一个自己的人,最好的皇帝的妃子,这样他们就会又多了一重保障。

当天启皇帝看到华贵天成的魏凌云时,不由得被她水月般的明眸打动了,不免得有些心旌游荡。他之所以喜欢魏凌云,也是因为喜欢她清潭碧水般清澈见底的眼神,就像绝色的波斯女子一般。据说万历朝时抗倭名将戚继光就曾送了两名绝色波斯女子给当朝首辅张居正。据说张居正非常喜欢着两名波斯女子的原因也是因为他们那碧绿深邃的眼睛,但张居正却因此而房事过度而提前走完了一生。

天启皇帝显然也有点喜欢新鲜,因为宫里纯正的中国美女他已经看腻了,这个有点异国风情的魏凌云倒是蛮漾动他心扉的。

天启皇帝终于是忍不住了,凑过脸去问魏忠贤道:“这位就是魏爱卿近日找到的千金?”

“托皇上的洪福,正是!”

“果然天姿国色,魏爱卿好福气!未曾有婚约吧?”天启皇帝就是这么一个直接得不懂掩饰的孩子,当然他作为皇帝,也的确没有必要对任何人掩饰。

魏忠贤眉头一扬,眼神一扫,就知道皇帝对自己的女儿似乎很有好感,不由心下一喜:“回禀皇上,犬女刚刚找到,未曾婚配!”

“真好!真好!”天启皇帝边拍手边赞不绝口,不知道到底是说魏凌云还未嫁人这件事情真好呢?还是她的美貌好得让人不禁要赞美呢?

“皇上,您莫非看小女有……”魏忠贤最懂天启皇帝这个孩子的心思了。

“魏爱卿,你哪里话?哈哈……。”天启皇帝借着酒劲,倒是豪爽了起来。

“哈哈哈…皇上您要是有什么……哈哈哈…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呵呵呵,皇上,你懂的呀!”魏忠贤不无狡黠地暗示起天启皇帝来。

“爱卿,这事就先不谈了吧…。呵呵呵!”天启皇帝还玩起了害羞和腼腆。

“皇上到时候若需要小女来宫里聊天解闷,老奴可以随时送来!”魏忠贤躬身道。

“爱卿,你就是那么的善解人意,讨厌嘛!”天启皇帝和魏忠贤不无同性恋之嫌。

“进忠爱卿,不如这样!贵千金如此国色,可否容朕给他刻一木像啊?”天启皇帝对入眼的美女还是蛮会献殷勤的,突然心生一计。

“皇上,老奴不敢!皇上是九五之尊,那能屈尊做那种事情!”

“唉,你跟朕都什么交情了!还跟朕那么见外!按排辈,她也应该是朕的干妹妹不是?”天启皇帝还拍起了臣子的马屁。

魏忠贤自是受宠若惊,“皇上那么看得起老奴和犬女,那老奴就恭敬不如从命。云儿,过来,皇上要给你刻木偶像呢!”

魏凌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别有心思。

“快过来啊,呆在那里要惹皇上生气不是?”

“爹,女儿不想…。”

“你真是个不识抬举的东西,皇上愿意给你刻木像,那是修了十辈子也修不来的福分,是天大的荣宠你知道吗?阿莲,去拉小姐过来!”

众人给天启皇帝准备了一块上好的花梨木和雕刻需用之物件。

天启皇帝也顾不得看戏了,开始聚精会神地干起他的活来。只见他脸上微红,动作很是娴熟地动作着。

且说魏凌云被当今天子这么看来看去的,虽然觉着害羞,但也不觉着别扭,这就是美女特有的气质和修养。

天启皇帝善用木材做各种小玩具,他做的小木人,男女老少,俱有神态,五官四肢,无不备具,动作亦很惟妙惟肖。熹宗还喜欢在木制器物上发挥自己的雕镂技艺,在他制作的十座护灯小屏上,雕刻着《寒雀争梅图》,形象逼真。《明宫杂咏》上有诗吟道:“御制十灯屏,司农不患贫。沈香刻寒雀,论价十万缗。”熹宗雕琢玉石,也颇精工,他常用玉石雕刻各种印章,赐给身边的大臣、宫监。

天启皇帝不愧是“神匠”,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基本模型就已经雕刻好了,剩下的就是修饰的问题。趁着这功夫,魏忠贤将魏凌云叫了过去。

“云儿,你看皇上对你这么上心,是否该对皇上做点什么啊?”

“爹,要做什么啊?”

“去给他擦擦汗汗啊!你没有看到皇上为了你雕刻木像,现在都满脸大汗了吗?”

“爹,这怪难为情的!”魏凌云和秦弓侠由于有了终身之约,不便再服侍其他男子,故有此推脱。

“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皇帝是九五之尊,你能得到他片刻的欢喜也算是老祖宗积德了,快去!”

“爹,女儿我已经…。”魏凌云欲说还休。

“已经什么了?你一个炉门未出,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难道还私定终身不成?”

魏忠贤很是恼恨道。

“爹,等以后我跟你说,现在不方便!”魏凌云也不跟魏忠贤顶嘴,将身子背转了过去。

魏忠贤登时火冒三丈,但是碍于皇帝在场,而且还在那里满头大汗地忙乎着,所以不好发作。虽然自己这个时候也才刚刚找到女儿,天伦还未叙几日,要这么突兀地送进皇宫,他自己也不怎么舍不得,但是为了女儿的前程,也为了自己政治上的前程,他不得不这么做。就在上次在找到假的“肃宁郡主”之时,他的这个想法便已经产生了,所以不是今天才心血来潮的。

政治就是这样,贵族婚姻,哪里容许自由恋爱。联姻有时候也只是分分秒秒之间就决定的事情,而魏忠贤却是预谋已久。上次假郡主之事让他心灰意冷,这次算是被重新点燃了希望。

不嫁?等后再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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