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景无限。
银华洒落,一池湖碎。
“好风如水,秋月无边,亏我思乡的情绪总是度日如年,咦?”
皎洁的月光下,拿着大毛刷洗澡洗得不亦乐乎的花玥忽然听到湖边的大石头那里发出一阵奇怪的声响。
“谁?”停了手里的动作,花玥站在清澈的湖中,拔尖了嗓子问。
湖水萍碎,夏虫低鸣,偶有一两声夜莺啼叫,除却自己略有不稳的呼吸,再无其它。
湖水没过她的肩膀,静缓地流淌。久站不动,却再不曾听见那怪异的声音,心防渐松,暗骂自己多疑。自发现这处谷中天池以来,从未见别人进来过。于是,她就很自然地占谷为王,抢了这片山头,在谷中栖息下来。
确定四下无人,花玥也失了继续泡澡的兴致,提着大毛刷朝岸边放衣服的大石头走去。将衣服一件件穿上,清凉的夜风吹干肌肤上仅余的潮气,清亮的月光勾勒她一泻如瀑的黑发,清脆的莺唱带走夏夜仅剩的一丝燥热。如此惬意,不禁叫人叹息。
“咦?”花玥停下擦拭湿发的双手,抬头四顾。这回她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听到一声叹息。那声音奇诡又苍茫,幽远而丰乏,硬生生透着一股子凉意,让人脊柱发寒。
花玥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喘,双手握拳压着心口。夜风呼呼灌着耳际,背脊早已惊出一身冷汗。这三更半夜的,究竟会是什么东西窥在暗处,隐而不发,又时不时地吓人?都怪自己当初来的时候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工作,对这片山谷腹地进行实地考察,开展广泛地调研活动,不知根不知底,连个山头都没拜过,就贸贸然住进来,难不成是触怒了在这儿常住的孤魂野鬼?
忽觉一阵刺骨的冰寒伴着一种粘稠滑腻,令人作呕的劲道缠上她的脚裸。胸口一窒,心狂跳着提到嗓子眼儿,整个头皮都要炸开来似的。
她站在那儿,久久不动,像座雕塑,任脚上的东西死死缠着。
天哪!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花玥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要麻痹了,两条腿灌了铅一样,沉沉的动不了。最要命的是脚上那玩意儿似乎没有要放开的意思,反而越缠越紧。
“帮我……”那声如叹息般的呻吟终于让她听清了,很好,还是标准的国语发音。
咽了口唾沫,好吧,不管对方是人是鬼,她总要面对的。
颤巍巍地低下头,借着月色,她看见缠在自己脚上的是一只惨白无比又粘着斑驳血迹的爪子,确切的说是一只属于人类的前肢。
“你……你究竟是人是鬼?”花玥抖着声问,不管怎样,这个问题一定要弄清楚先。可是等了半天没反应,再看那只手依然紧紧抓着她的脚裸。
银牙一咬,不管了,救命要紧。她转过身,只见大石头底下一片漆黑,只有一截血色尽失的手臂露在阴影之外。为了看得更清楚些,她强压下心头的恐惧,蹲下身子细瞧。却见石头的阴影下隐约一具人形,同时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花玥一把捂住口鼻,呛了几口酸水,几乎被熏得晕过去。
天哪,这人究竟流了多少血?
两手紧握住那截手臂,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终于把人给拖了出来。
怔住!花玥这回是彻彻底底地怔在那里,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地上的——血人,脑袋发蒙。
自己今晚一定是被超人附体了。目测着将血人从湖边一路拖进小茅屋的距离,少说也有一百多米。顾不上四肢的酸软乏力,花玥拧来干净的毛巾给血人擦拭血污的身子,奈何伤口流出的血水有的已经干涸,竟和衣服粘在了一起,要揭开便是硬生生地连皮带肉撕开。于是又手忙脚乱地去烧水,用热水慢慢融开血块,才一点点把上衣全部脱掉。
那血人是早已昏死过去,毫无知觉了。不过,左眼上却罩着一面精致的镂空银质眼饰,遮了半边容颜,想来是不愿别人见到他的真面目。花玥给他上上下下清洗了一遍,发现这人身上最深的伤口是左肩的一道口子,又深又长,延至胸口,几可见骨。伤口两边皮肉外翻,可能因为刚才使用热水的关系,原本凝结的伤口又开始不断地渗出血来。
花玥暗自心惊,且不管这伤口致不致命,就是照这样流血不止的情况,也铁定撑不过今晚。而这山谷地处偏僻,别说找个大夫,就是找个大活人都难,这要怎么办呢?
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落在一个绿色陶罐上。柳眉轻轻蹙起,缓缓看向躺在竹榻上昏迷不醒的男子,权衡一下,罢了,痛死总比翘辫子好。
起身抱过绿陶罐,伸手抓起一把白糖,望向渗血的大伤口,唉,光止血也不是办法啊!这里缺医少药的,他的伤口又深又长,不发炎发烧才怪呢!不管了!把心一横,花玥又抓来另一个陶罐,两手各抓一把糖和盐,止血、消毒,双管齐下,就看他命大不大了。
虽说她现在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可看到床上躺着的人,依然会揪心地手抖个不停。这要撒下去,不知道他熬不熬得住。灵机一动,扯过一块床单,死命地塞进他嘴里,又绑了他手脚固定在床头床尾,这才放下心来。
“唔——”闷雷似的一声吼自喉管深处溢出,吓得花玥手里剩余的半把粗盐全都撒在了他身上。
看着盐粒子和糖粒子迅速地吸附在伤口上,和血肉快速地溶在一起,随着扭动颤抖的身躯扭曲进皮肉里。花玥倒退两步,紧张地看着榻上之人痛苦地挣扎、呻吟,不由地担心他会不会就这样痛死过去。
“你,你别乱动,我在给你的伤口消炎、止血。我知道这样会很痛,但只有这个办法能帮你了。你忍一忍吧,再忍一忍就好,挺过这阵就没事了。好不好?”实在不知怎样减轻他的痛苦,她只能笨拙地说几句话来安慰,并不指望他真能听话。
可说来也怪,那人竟奇迹地安静下来,不动不叫,一声不哼。只得一双手死死,死死地攥住身下的褥子。
粗盐和白糖的混合物发挥了效果,血止住了。花玥扯了一块干净的床单作绷带给他缠住伤口,发现他一身是汗,身下的褥子都湿透了,绑住他手脚的布条也早已被挣断,人已然又晕了过去。
折腾了一晚上,花玥累得快挂了。趴在竹榻上,挨着那人,一会儿便睡着了。
晨曦透过紫色的薄雾,在苁蓉苍翠的山谷中洒落淡淡的金粉。一轮红日自两峰之间冉冉而升,与青灰色的天际交映,天亮了。
睁开朦胧的睡眼,一夜不良的睡姿使花玥腰酸背疼脖子僵,两条手臂更是处于全麻状态,抬不起也放不下,只能搁在榻上慢慢活动,疏通经络。
昨晚紧张得像打仗一样,根本没功夫细瞧这人的长相,现在离得这么近,金色的晨光透过窗子打在他安详、静谧的脸上,花玥不禁被他的容貌吸引。
这人有两片多情又无情的唇,饱满的唇瓣显示他该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却偏偏生了那样往上微弯的唇角,即使是这样安静的睡颜也是一副要笑不笑,叫人捉摸不透的表情。
坚毅而弧形优美的下巴绷得死紧,高挺笔直的鼻梁贵气十足,如寒剑出鞘的两道英气浓眉下,狭长的眼线被一排长长的睫羽淡扫出一片阴影。银色镂空眼饰非但没有掩去丝毫英气,更为其增添一份媚惑人心的神秘。
21世纪极少有男人生得这般英气的,当中性装扮的非男非女充斥着荧屏和大街小巷,造成极度审美疲劳时,眼前的这名男子就如一阵带着青草香气的夏风吹散这深浓的胭脂味。脱了上衣的肌肤不见苍白病态,麦色的健康肤质干爽清新,饱满结实的肌肉弹性十足,充满了力量感又不至于让人觉得是个孔武有力的粗人,就连手指也修长完美得令人叹息。
花玥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目光又落在了他的睡颜上,然后不知不觉就开始幻想起来。这样好看到夺人呼吸的英俊男子,不知道睁开眼来,那眸子该是怎生的精彩?一定如银河般璀璨,比宇宙更深广,就像眼前的一汪墨潭,虽半开半阖却能看尽宇宙洪荒,如磁石一般把你牢牢吸住,任其将灵魂抽离……
“你是谁?”
怔愣,回魂,囧……
要命,刚才居然情不自禁YY人家受伤昏睡且无半点反抗力的帅哥长达十分钟,花玥囧囧地想,这明明不是她的风格。
“我在问你话。”帅哥的声音略显沙哑,也有些虚弱。
“呃?”花玥愣愣地回过神,看到极品型男冷肃的眸中掠过一丝不耐。
“我,我叫花玥。”开始条件反射。
“这是哪儿?”
“弄月谷。”继续条件反射。
“我怎么会在这里?”
“昨晚你受伤,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我把你搬到这里来的。”条件反射ing……
“是你救了我?”
“嗯。”
“谢谢。”
“不客气,呵呵……”
“去弄些吃的来。”
“哦……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