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自许动也不动,屹立如山,目光幽冷,嘴角轻扬起嗜血般残忍的冷凝。
花玥一抬头便看到这神情,不禁抖了抖。这是她第一次在他脸上见到这样的表情,和以往那种不近人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不同,这是种丝丝缕缕渗入骨髓的阴冷,是即便生一大堆火也溶不进机体深处的阴湿。
“狄放!”淳厚低沉的嗓音轻轻自唇边逸出,带着笃定。
“你怎么知道是我?”苍矍的声音明显一颤。
“知道影子山庄这条谷道,且能提前在谷中设下埋伏的,除了你还有别人吗?”风自许不疾不徐地说着。
“哼——风自许,你莫要虚张声势,若你一早便猜到我会在谷中设下埋伏还会贸然入谷吗?今日我要你插翅难飞!”
“飞”字出口,谷中瞬间风云色变,原本还有一线天际的谷道霎时陷入一片阴霾,周身飞沙走石,夹带着强劲气流旋风般朝风自许和花玥所处之地席卷而来。
毁容了,毁容了!眼见无数碎石残片刀削似的刮过来,花玥低呼一声骇然将脸埋入风自许怀里。
耳边轰然一鸣,耳膜嗡嗡,震得她有些昏沉,浑浑噩噩抬眼,愕然怔住。眼前所见物体突然如太空失重一般悬浮在周身,随着某种不知名的巨大力量缓缓移动,而这股力量的中心似乎就在身边。站在其中,她和风自许的衣袍竟无风自动,猎猎声响。
四周死一般寂静,静得耳朵都疼了。
“嘭——”毫无征兆的巨响,悬在身边的碎石被一股惊涛骇浪推着疾射而出,原本射向他们的利器被瞬间反弹了回去,纷纷没入山壁之中。
花玥看得目瞪口呆,如此骇人听闻的场面,就连好莱坞的电影特效也很难表现出来。这个人究竟是人是鬼?
顺着他伟岸宽阔的胸膛而上,跌入一双深潭。
“闭眼!”风自许冷冷开口。
她呆呆地望住他,没有回神。
“这是障眼法,闭眼!”他再次冷喝。
他夹着劲气的喝声震得她灵台一片清明,如醍醐灌顶,立时醒了,赶紧闭上眼。
耳边数道破空之声,似爆裂,似疾箭,衣袂翻飞,气吞山河,如置身狂风悲吼,喊杀震天的战场。
“困龙诀!”
“哈哈哈,好眼力,知道我这阵法的厉害了吧?还不束手就擒?”
笑意在唇角凝定成一抹厉色,冷眸淡扫,望着满天飞沙,忽然抬手一指!
“啊!你——”隐在虚空,似远而近的声音爆出一声惊骇。在风自许遥遥指着的一点上,刺出一个孔,一叶障目便如白马过隙瞬间消散无迹。
头顶重现一线天光,洋洋洒洒落下阳光。斑驳处,一名白发老者屈膝颓然于地。
“启禀教主,狄放及其三名弟子尽数被擒,听凭教主发落。”胡孝庆率领一干人等出现在老者身后,跪地复命。
风自许一扫冷眸,盯着地上的老者。
“咳——咳咳——”老者声声厉咳,喉间尽是气音。
“真没想到——我苦练多年的困龙诀竟被你轻易点破……你,你究竟是谁?是谁——”久久,老者一声长叹,悲凉无限。
“融雪国师何在?”无视老者的哀鸣,风自许冷声问。
“你是谁?究竟是谁?怎可轻易破我阵法?不可能,这不可能……困龙诀天下无敌,是上古幻术,你怎可轻易破去?我不信,我不相信……”老者似乎没有听见他的问话,兀自喋喋不休。
“融雪国师何在?”风自许厉声再问了一遍,老者依然痴痴傻傻毫无反应。
剑眉轻蹙,他抬腕结出一个灿若莲花的手印,朝老者迅即弹出。
“啊——”老者一声痛呼,莲花手印正中其眉心,一双老眼中浊气渐消,缓缓回复清明。
“教主饶命!”老者突然像从梦中惊醒了似的,浑身一震,匍匐于地,高声求饶。
“据实以告,或可留你一命!”风自许淡淡开口。
“是,教主想知道什么尽管问,老夫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狄放变了个人似的,恭敬维诺。
“你受何人指使?”风自许问。
“老夫是受了宁……”诡异的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跪在地上答话的狄放突的静止不动了,嘴形还停在那个“宁”字上,双目直视前方,眼神忽然没了焦距。
“狄放!”风自许立时感到不对劲,冷喝一声,地上之人丝毫没有反应,竟是绝了呼吸……
走出山谷的瞬间,花玥忽然有种重返人间的感觉,谷外早有一驾新的马车候在那里。
“原来你叫风自许,终于知道你的名字了。”她走在他身后,笑眯眯地开口。
走在前面的风自许身形微微一顿:“这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花玥点点头,“这是彼此了解的第一步!”
他侧过头来,眼饰下狭长的眸子蕴着冷光:“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了解,只要服从!”
花玥无所谓的耸耸肩,咕哝一句:“那样的人生岂不是很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