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花玥拒绝了宫里的马车和轿子,徒步回府。她需要好好思考一些事情,让越加烦躁的思绪冷静沉淀,谋定而后动才是硬道理。走一步算一步在古代皇宫里是很危险的,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站住!”一个稚嫩的童声在身后火爆响起。
或许明天可以跟皇上要求参观一下他的寝宫,理由……理由嘛就说自己的府邸也要装修,观摩样板房!花玥继续往前走。
“站住!站住!爷叫你站住,你聋子啊!”后面的声音哇啦哇啦叫。
真吵!皱皱眉,花玥嫌恶地转头看去。一个穿得很漂亮很帅气的男娃娃隔着一条街对着她又跳又叫。
“对!就你!给爷站住!”小奶娃遥指着花玥叫,嗓门尖得吓人。
花玥愕然地指指自己,又左右看看。
“别看了,就你!”
小奶娃蹬着两条小短腿,快速跑到花玥面前,指着花玥的鼻子,趾高气扬:“你!赔爷一百两银子!”
倒!一个小屁孩自称“爷”?有没有搞错!花玥看着地上连她腰际都不到的小奶娃只觉好笑。
“你哪家的孩子?什么不学,偏学人家拦路抢劫?”
“说什么呢!明明是你踩死了爷的蟋蟀,不信你看看自己的鞋底!”小奶娃气得脸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花玥条件反射地抬脚,扳过鞋子,鞋底上果然粘着一只蟋蟀的尸体,而且因踩到无所觉,带着蟋蟀尸体又往前走了几步,鞋底那一滩已变成肉酱了。
花玥恶心不已,赶紧跳到一边的石阶上猛蹭。
“小鬼,你有病啊!没事干嘛把蟋蟀放我鞋底下?我没叫你赔偿精神损失费就不错了,还敢伸手跟我要钱?找抽呢你!”
花玥边蹭边抱怨,这可是小云给她做的新鞋呀!光是鞋底就纳了千层,她宝贝着呢!
“你说什么?你这女里女气的阴阳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来人!”小奶娃一吼,左右立时闪出两个侍卫状人类。
“请世子示下!”两人恭恭敬敬,异口同声。
“把这个阴阳人给爷拿下!”
在牢里凄惨无比地关了一晚上,花玥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天啊!有谁比她更衰?堂堂帝师居然被个死小孩抓来成为阶下囚?那死小孩究竟是哪根葱生出来的破儿子?把她抓来丢在这里又不闻不问,自己不知跑哪儿去了。可怜她饿了一晚上,小云知道一定要心疼死了。呜——
“阴阳人,哭什么,真给男人丢脸!”死小孩不知何时出现在牢房外,鄙夷地看着花玥。
“喂!臭小子,快把我放了!否则姑……咳,否则爷可不饶你!”花玥一见那死孩子就火大,冲到铁笼子前恶声恶气地恐吓。
死小孩嗤之以鼻,在牢房外走来走去:“好呀!爷倒要看看你要怎么不饶我!”
花玥气得咬牙切齿,偏又无计可施。
“不就是一百两银子吗?我赔你就是,可你关着我,怎么回去取钱给你?”没办法,只有先软化下来,骗他把她放出去再说。
死小孩眼珠子转了转,很爽快地答应,似乎不怕她逃跑。
花玥在前面走着,死小孩被人用八抬大轿抬着,在大街上招摇过市着。哼!骂她阴阳人,关她一晚上,不给她饭吃,还要她赔一百两银子!呸!做他的春秋白日大头梦!想想,想想……有什么好法子可以整死他。
走着走着,眼光忽然瞄到四个烫金大字“月王赌坊”,脑子灵光一闪,转身走到轿边。
“我突然想起来了,我家那一百两银子前些日子刚赔给隔壁的王二麻子,家里的确是没多少钱了!”
轿帘一掀,死小孩跳下来,气咻咻道:“这么说你是不想赔咯?来人!”
“慢着慢着慢着……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这么激动干吗呢?”立即安抚。
“那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花玥神秘兮兮地凑到小屁孩身边,轻声耳语:“我们扮成父子到对面的赌坊去赢他个几千两花花如何?”
死小孩露出鄙夷的神情,嫌恶地瞥她一眼:“赌就赌,扮什么父子?你做我儿子是不是太老了?”
吐血……花玥极力控制自己想把他细细小小的脖子给拧断的冲动,耐着性子,抚平语气:“你出门有带钱吗?”
“没有,怎么啦?”
“没带银子,连个赌本都没有赌个屁啊!”
“说白了你还是不想赔钱!来……”
“停!”花玥发狠了,扯开嗓子一吼,倒把他镇住了。臭小子愣愣地看她,不知道她要干嘛。
深呼吸,再深呼吸:“你看你穿得光鲜亮丽,气度雍容,俊朗不凡,一看就是帅得掉渣,富得流油的有钱人家的孩子。我的意思是你扮成我儿子,把你暂押给赌坊,至少能押个几百两银子,到时候一赚十,十赚百,别说几千两,就是上万两也有得拿!”
事实证明,马屁这种非物质文化遗产,在任何时空任何人种任何年龄段中都是通用且效果理想的。花玥那几句形容把个死小孩捧得都不知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了。觉得自己真的就是基努李维斯+比尔盖茨的合体,抖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看不出来你个阴阳人还蛮有眼光的嘛!好吧,爷就暂时与你扮成父子,你可得给爷好好地赚上一笔!”抬头挺胸,迈着他的小短腿,雄赳赳气昂昂地跨进赌坊,花玥跟在后面闷笑。
偌大的厅堂中摆着数十张长桌,各色人等围在桌旁,挤得是水泄不通,吆喝之声四起,人人脸上表情各异,赢钱的是兴高采烈,输钱的却是咬牙切齿,目光都充满了对赢钱的渴求。
京城中,大大小小的赌坊少说也有百来家,但这百来家的生意全加起来,也没有月王赌坊一家来得好。
这当然有不少原因:一是月王赌坊的地理位置好,二是月王赌坊的老板名气响亮。
但最主要的,是因为月王赌坊很干净。
干净,指的不只是赌坊的摆设环境,而是赌坊老板对赌坊的经营管理,一向有他个人的坚持。
首先,月王赌坊绝不作假出千;再者,月王赌坊也从不与客人有借贷关系。
有些赌坊会借赌输的客人银两好收取高利,甚至还会以暴力讨债。但在月王赌坊中,客人要赌多大都无所谓。可是,只要身上所带的财物输光,马上就会被贿坊的人请出去,绝无例外。
所以,当花玥带着她的假儿子大摇大摆晃进赌坊却被赌坊里的工作人员告知不可抵押、借贷之后,她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你说能借到赌本的!”死小孩怒了。
“我是说能借到的,一般赌场都能借到,哪知道……我再想想办法!”一看到死小孩瞪圆了眼睛,鼓起腮帮子准备喊人,花玥就举手投降了。
“我说你们这里开的是不是赌坊啊?哪有赌坊不可以借贷的?这什么破规矩?就不能通融一下?你看大爷我今儿个的确出门没带钱,可手痒了就想赌上几把,大不了我把孩子押这儿,赌完了再回去拿钱还给你还不成吗?”花玥试着跟赌场的大堂经理沟通。
“抱歉,我们这儿的规矩就是不可抵押、借贷!请您带了钱再来吧!”大堂经理温和地笑言。
“哪儿有赌坊请客人出去的道理,你还要不要开门做生意了,今天你就给我一句话,到底借不借……”
“花姑娘!”
一道年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花玥回头看去,只见乌烟瘴气的人海中,一身青绿色暗纹儒袍男子修竹般站在那儿,一瞬不瞬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