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哗”的捧水声自溪畔隐隐传来,几条调皮的小鱼大胆的游到了水珠滴落的下方,兴味盎然的玩着。
哗啦一声响,水花四溅,小鱼儿惊惶的炸开逃去。
空中的水珠四溅开来,划过了一头柔顺的乌发。一张清新脱俗的脸,在水波粼粼上逐渐显露。眉眼似水墨画一般淡雅,却又透着几分飒爽之姿。尤其是那双眼睛,像是极夜里薄云后的星辰,瑰丽却又飘渺不定,叫人无法捕捉。
林欣原本的容颜,甚至并不逊色于以色艺双绝著称的林月。
按道理,仅凭这一张脸,就可以轻易被王公贵族相中,送去做小妾,林萧想必也会拱手相送。可是,因为她素日“天生蛮横”的性子,常常在某些林萧有意无意安排的场合尽显“本色”,害得好面子的林萧几度颜面大失,至此这也不敢存了将她送出去丢人现眼的心思。更何况,她还是林家嫡出长女的身份,这一出嫁就是一个家族的象征。
当然,凡事之中总有一个奇葩。她撇撇嘴。
林欣看着有些脏的袍子,想起近日天色转凉,而自己也没有过多的家族衣裳可以换穿,想了想,便熟络地将它摊在了澄澈的水中,打算自己清洗。
不同于家族里其他的子弟,她虽然顶着林家长女的名号,但手心却远比其他人更粗糙,甚至有一些不知多久以前被划伤的浅浅疤痕。而现在,又因为刚才爬树,十指猩红,疼痛入骨,简直比流了血还难受!
唉,早知道这么麻烦,就不帮那群小鬼拾风筝了。感谢不说,到最后,还是自个儿先跑了。她颇是郁闷。
两三下将衣服处理好,林欣把衣服拧干,将内力凝于掌心,所抚过的地方,寸寸皆干。
突然,耳畔一丝细微的疾风掠过,她条件性的反手一击,准确无误地将那东西打飞。
定睛一看,却是个苍翠欲滴的李子。圆润饱满,汁水丰盈,一看就是王公贵族们招揽客人的东西。
不过,这招式,她很熟悉。她抬头,准确无误地看向了一棵苍天大树上。
准确的说,是看向了其背后正懒洋洋地卧在树后的身影。
一片皂色衣袍垫着柔滑的青色丝绸从枝桠垂下,绘有浅色的祥云纹路,针脚细密紧实,绘制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瞬就可升上青天,儒雅之中自生一份风流不羁。
“哎呀呀,小欣儿,那可是王家的招待给我的东西,我好意请你共食,你怎么就这么不领情呢?”
本是极为稳重迷离的嗓音,却生生平添了一分妖孽嗔怨之气,让本是夏末时节,微微寒风刮过。
林欣搓手臂,一头黑线:“……”果然卧个树也要拿上好丝绸垫底做铺的只有这家伙!
面如冠玉,眉宇欣长,桃花眼眸微弯,凉薄红唇永远噙着一丝笑,像是笑尽万千风华不抵一世风流。
苍绝上官家的次子,上官云,也是当朝最年轻最放荡不羁的相爷。
人称,风流宰相。
也是,她当初……相亲的奇葩。
看着她“鲁莽”摔了一桌子的菜,甚至汤汁溅上鞋面也依旧笑容不改。末了,还会从一旁拿过本是为他准备的手帕,轻轻揩着她鼻尖上的一滴汁水,微笑:怎么这般不小心?
说实话,当时见人无数,阅事几何的她,活生生打了个寒颤!
不是说此人洁癖慎重吗?
不是说此人一向狠绝果断吗?
不是说此人脾性最为古怪吗?
谁来告诉她,这是怎么回事?!
但正因为这位相爷过分温润【表象?】,林家老爷反而不好意思把自家见不得光的她拿出去糟蹋相爷,在家族里支了个面容秀美,性子讨喜的庶女送了过去,说是赔礼。
当时,这位风流王爷笑意盈盈的接下了,只是,在庶女大胆想要挽他胳膊时,被他拂袖甩开,当面就把身上的外衣给丢了。关键在于,人家那庶女碰都还没碰到他的衣服……
结果,那位庶女过了几天就跑了回来,披头散发,神情癫狂,也不知见了什么吓人的东西,反正是疯了。
后来,听家丁八卦,因为那庶女几次三番没被相爷传寝,就想起来他对林欣的态度,以为他好那性子,学着她把一桌子菜给掀了,结果反被相爷给罚了。至于怎么罚的,就无人得知,反正把人给整疯了是不假。
但自那之后,这位相爷就莫名对她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时不时逗逗,玩玩的,好几次险些把她给惹得暴走。
对她做过最多的事情,就是扔果子,而且诡异的按着一定的水果,一定的顺序,专盯后脑勺扔。
总之她对这位爷孩子般的行举,碍着身份,要多隐忍有多隐忍,几乎每每见而避之。
但,俗话说的好,有些人就是典型的你退一步,我进一步的真小人。
这位爷,似乎反而没有因为她这种无趣的退却而丧失兴致,反而变本加厉,逐渐显露本色了起来。
“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林欣果断转身。此地不宜久留。
“哎呀,小欣欣,咱们才见面没多久,你就这么快走了吗?咱们还没好好述述呢。”语言颇委屈。
“……”
“你别急嘛,我就是想问问,”妖孽的语气一转,娓娓动听,“你会‘内力’这件事,怎么也不告诉我’?”
林欣脚步陡然一顿。
上官云此时单手撑头,侧卧树间,一双多情的桃花目风流之中,如秋波荡荡,似乎因为自己不知情而显得分外委屈。
“相爷多虑了。”林欣回眸,也含着一笑,“扫清自家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相爷博览群书,可懂此话之意?”
上官云瞄了她一眼,眼眉如狐,笑意更浓:“现在还是夏天,哪管什么雪不雪的。”
“如此,相爷,恕我告辞。”林欣重新启步,自始自终,从未回头。
上官云倒也不恼,只看着她逐渐远去,似是喃喃道:“我还是太急了吗?小欣儿,真是太无情了,一点也不可爱呢。”
发丝轻垂,途径的桃花目中再无风流之意,难得的越发冗杂难辨了起来,微微的,透着一丝凌冽的寒意。
风起,撩过一丝墨色倾城。
“差不多,也该是时候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