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姑娘，你应该是爱着他的吧？青瞑想起初见秦殇的种种，想起他温柔而又隐晦的眼神，这两个人的爱被嬴政遮住了所有的阳光。纵使想念，纵使心疼，纵使心爱之人近在咫尺，却只能遥遥相望。可是秦殇，就算是面对失去了记忆的凤姑娘，你怎能不畏惧嬴政的威势，那日的告白，是情景所致，还是你放纵了勇气。
往日那扇对自己而言能够轻易进入的门，此刻却觉得隔了山水。青瞑轻喘一口气，轻叩门扉，门内传来秦殇不变的淡薄声音：“瞑儿么，进来吧。”
踏入门内，青瞑见秦殇正跪坐在书案后，桌上一杯清茶已凉，却未饮用。走近案前，拿起杯子，将茶倒入屋内的漱桶内，换上新茶后端给秦殇。
秦殇看着青瞑在屋内安静的忙碌，青葱十指不握剑时，仿佛洗净铅华的朴玉，握着细瓷茶杯，让他在一瞬间有种恍惚的错觉，觉得眼前的女子跟以前已经不同，缺失了记忆，却多了属于一个女子的温婉感动。从前的青瞑的影子似乎在慢慢的淡去，也许瞑儿本该就是这个样子的不是么？甚至也许有那么一天，自己可以和她卸甲归田，可以去到安宁的地方，过一种他所没有过过的生活？
暗自轻笑自己的莽撞，柔声问道：“瞑儿，昨日皇帝诏你进宫了么？”
“是啊！”青瞑歪着脑袋趴在书案旁，好奇的看着他手中的竹简：“皇帝说要出巡呢。”
“是，我已经知道了。”秦殇敛容道：“我们秦楼一直都有直接负责皇帝安全的使命。这次皇帝出巡，要保他周全，皇帝自己的三千铁甲是远远不够。”
“下毒、暗杀都可以的对不对？或者躲在山道旁放暗箭。”青瞑笑说道。
“是，以往都是你我护在皇帝左右，不过这次……我本不打算把这个任务再交给你，可是皇帝不是已经要求你一同随行了么？从前皇帝并没有特别要求过你什么，何以这次——”
“不带我是因为我没有了武功吗？”青瞑打断他，心里有淡淡的害怕他会问到多的问题。
“是，瞑儿该懂得这其中的残酷，而且，我——我再也不会允许你当在我的前面！”秦殇眼里闪过一闪而过的痛苦，甚至一丝丝隐约的狠戾，却瞬间被温和的面容掩盖。
“挡在你前面？”青瞑细声问：“怎么回事呢，是这次我受伤的事吗？”
秦殇的手缓缓滑过青瞑脸颊，温柔的语调却含着连自己都察觉不到的颤抖：“皇帝出宫狩猎，围场上突然闯入楚国刺客。当时皇帝的马受惊发狂，我去制住烈马，却完全不能防备了背后的那一剑。”
“是谁？”青瞑倏的紧张，伸手抓住秦殇的大手，怎的还是那般冰凉……
“李清梧。”秦殇握紧青瞑小手，默默安抚：“他原是楚国皇族，楚国灭亡后，楚君和一干皇亲皆被皇帝赐死，而李清梧却是逃脱的那一个。自此，楚国余孽具以此人为号，图谋着复国大计。那次他们能够进入围场，足见他们筹划已久。这个人，虽是我秦楼一直追杀的人，但确实是人中之龙，那一剑，居然让我避无可避……”
“真的那般厉害么？”青瞑若有所思：“可是，还是被我挡下来了……”
“傻瓜！”秦殇惊起：“你那样的挡法差点就让你！让你！”
“没关系……”抚平秦殇皱起的眉，青瞑笑得和缓：“李清梧是差点要了我的命，还让我忘记了那么多的事情，可是我却很想感谢他。因为瞑儿失去的过往似乎并不是那么美好，很多残酷的记忆能够忘记的话，未尝不是一种幸福。而且，能够让你都无可回避的人，不是个很好的对手么。”
“瞑儿……”
见秦殇的忘情，嬴政的话却突地在脑海中响起，青瞑匆匆将手抽出，闷自答一句：“你先忙，我出去走走。”
见她要走出门去，秦殇朗声道：“瞑儿，此次我定会护你周全。我会一直站在你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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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正值初春，淡淡的冬寒似乎仍然盘旋未去。秦殇院外种着的大片木兰花树一片紊郁。这样祥和的春的院落，似乎和五千年后无甚区别。只是身处其中，这座秦楼暗自散发出的肃杀之气却不断袭上人的脊梁。刀头舔血的生活于青瞑来说甚为陌生，可在今后的日子却会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聪颖如她，怎会不知要让凤姑娘这号人物从容不迫的消匿于紫陌红尘是多么的困难。凤舞九天，当自己与凤姑娘的生命交错的那一瞬间开始，就避无可避地落在她的肩头。
避无可避……
青瞑想起了秦殇的话。来到战国这些时日，虽是大部分时间休养生息，却能知道这位年轻的搂主与绝世无双的凤姑娘是多么的耀人眼目。人中龙凤，说的就是这两个人吧。沉默却默契，在这样的乱世里，不乱多么艰难，始终不曾放弃那根连接彼此的线。而自己，真的要取代了凤姑娘，站在秦殇的身边么。换上小小的私心，今时今日，若秦殇知道自己已然不是过去的瞑儿，自己还能与他比肩而行么。可这不是他或者她能选择的命运。避无可避的不仅仅只是李清梧的那一剑不是吗。
只是，这样的温暖，自己是否真的能要。秦殇的笑，秦殇的温柔，秦殇的呵护，都是给凤姑娘的，是给属于战国的瞑儿的，不是给她21世纪的苏青瞑的。还有嬴政，中国的始皇帝，只在历史课本里仰望过其容颜的帝王，自己真的要执意违背他的警告吗？桀骜的凤姑娘都屈服了，沉默地站在离秦殇最远的角落，手起刀落一片血影飞扬，似乎冷面冷心，可是如果不是爱，如果不是为了心底那被深深埋藏的情意，怎会宁愿丢弃了性命，也要飞身去挡下那要断人生机的一刀。
“我们笑着灰飞烟灭
人如鸿毛命若野草无可救药
卑贱又骄傲无所期待无可乞讨
命运如刀就让我来领教”
这首歌被青瞑轻轻哼出来，以前唱的时候不知道这其中的感受，现在就算是浅浅吟唱，都会觉得缓缓的悲凉。
“凤姑娘唱的是什么歌？韵律很独特，谱子也很不同。”不知何时，长歌已经静静地站在青瞑身边。
“是家乡的歌。”青瞑浅笑着回答。自那日之后多日不见了他，这次见面，长歌又是恢复了往昔的平静模样。还是白衣盛雪，还是从容不迫。
“家乡的歌啊……真好听。从未听过凤姑娘唱歌，今日听闻，不同凡响。”
“长歌，你吃过糖葫芦吗？”青瞑笑着问他。
“糖葫芦？”长歌有些奇怪的看着她，不求甚解的模样让他不变的脸泛起了好看的表情。
“是啊！是我家乡的东西。我去做给你吃好不好？走吧！”
拉着长歌的手往厨房跑，不去关注长歌差异的表情。这样的世界太过沉闷，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不知道自己的去处在哪里，既然不知道，那就快乐的生活吧。船到桥头自然直，任何事都有它的解决的方法。瞑儿不需要和更多的人虚情假意，如果可以，就牵起身边人的手吧，这些人都太不快乐。长歌是，秦殇是，区盛和区宴是，甚至服侍自己的丫环碧落也是。每个人都有满腹心事，每个人都有难言的苦衷，看不懂，道不明。如果可以选择，来自未来世界的她应该要站在所有人的面前快乐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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