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仙境云雾缭绕,处处生机,一片绿意。
灵山上的未央宫,此时的上空环绕着光芒,似乎这些光芒在越来越弱。
九尾天暝跌跌撞撞的从门外冲了进来,一脸胡渣,布满血丝的瞳仁分外鲜明。九尾虞跟在身后,好似风一吹就要倒了一样,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神机子把未岚放在了床上,怀里的那只小狐狸正不停动来动去。他看着小狐狸调皮的样子,眼眶里顿时充满了泪花。
九尾天暝像被雷劈了一样,愣愣的盯着神机子怀中的白色九尾狐,狐狸的尾巴只剩一条虚影在空中晃来晃去。内心挣扎的声音告诉他,这不是我的小未央,不是,不是我的小未央。但意识在不停的驱使着身子,慢慢向前。他伸出双手,轻轻抱过神机子怀中的狐狸。他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泪如雨下。九尾虞不忍的转过身去,走到床边,扶着未岚哭了起来。
天暝想问问神机子到底发生了什么,张口却发不出声,声音就像卡在了嗓子一样。心就像万种蚂蚁在咬,慌慌的,痛痛的。他低着头,抚摸着怀中的狐狸,他发现,渐渐的,未央尾巴的虚影越来越透明,近乎没有。他知道,他的小未央用自己的命换来了未岚的重生。
天暝一边抚摸着狐狸的身子,一边给它渡着仙气。未央似乎能够明白天暝的担心心疼,伸出粉色的舌头舔了舔天暝脸上的眼泪。
神机子的自责内疚无法用言语表达。他不知道如何安慰九尾夫妇,只能在一旁静静的陪着。猛然,九尾天暝向屋外冲去,直飞上界仙宫。神机子急忙追了出去。
“天暝,你别冲动,一切自有命数啊。”神机子安慰的话没有让天暝的心情平复下来。在天暝看来,他是害了女儿的间接凶手。但他也是自己多年的老友,矛盾至极。可是他现在一点不想看到神机子,一点也不想。心里的那道坎过不去,真的过不去。
天暝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神机子,我们几万年的朋友,你跟我说命数?呵呵,真是好笑啊?我女儿善良天真,为何要受此劫难,为何要受到痛苦?”声音很是嘶哑,听起来让人是那么的难受。
神机子看着天暝疯狂的样子,欲言又止。他是不是要告诉他,这个劫其实很小,更大的还在后面?他是不是要告诉他只有转生下界才能有活的机会?他是不是要告诉他就算转生下界,未央还是会受尽苦楚?这一刻,他多么希望自己的卜算是错误的,多么希望当初没有选择预言卜算的仙法!天机不可泄露,这六个字是多么的美妙?神机子笑了,深深的笑出了眼泪。
他嘲讽着自己,嘲讽着天机。内心的苦楚,谁又能知道。
他们一路驾云,终于到了天宫。
天暝不顾天兵的阻拦,直接闯进女娲大殿。狠狠的跪在女娲的面前,他半点没有犹豫,重重的跪了下去,膝关节的骨头只听“咯吱”一声,痛入心扉,可是这种却比不上央儿的痛。一想到未央,心就像被拧成了麻花,难以呼吸。
“女娲娘娘,求求你,救救我的未央。求求你、我不能没有她,我不能没有她。”天暝近乎发疯的呓语让神机子很是心疼。九尾天暝一个多么骄傲的男人,就算上朝在女娲面前,他都没有跪过,只是弯腰施礼。如今为了未央,他居然直接跪下,半点不犹豫。十几万年了,这是第一次。
神机子沉默的看着九尾天暝的举动,心中早已波澜起伏。只听“砰”的一声,神机子也跪了。曾经神机子这样跟天暝说过,“我神机子自古以来代表着天机,我就是天,何以跪女娲?”这么自负的男人,如今也跪了下来。
女娲被对他们的举动惊讶了,这两个骄傲自负的男人,从来不跪自己,如今为了个小丫头。看来这个小丫头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不甚一般。
“你们先起来吧。”女娲娘娘冷冷的说道。
神机子扶着天暝,可是天暝的腿根本不听使唤,站都站不稳,天暝歉意的看着神机子,“神机,谢谢你。”
神机子一看天暝充满感激的眼神,微微一笑。随后便陪着天暝一起坐在地上。
女娲娘娘看着坐在地上的两个人,会心的笑了。她走向天暝,抱起他怀里的小狐狸。慢慢说道,“未央以千年法力做引,让未岚服用南海灵珠得以回生。如果是这样,未央可以再修炼千年。可是,她的仙灵已经融到了南海灵珠里,被未岚吸收。”女娲一边抚摸着未央的身子,一边为她保住剩下的灵魂。
“是不是……可以……是不是……可以救……活未央,是不是?”天暝颤抖的话语,期望的眼神打动了女娲娘娘。天暝权利再大,地位再高,他也一位父亲,一位普普通通的父亲。
“可以是可以。只是……”女娲娘娘的话只说了一半,似乎是不忍说下去。
神机子一咬牙,全部告诉了天暝,“想要让未央重生,必须要打入轮回之道,重新修炼法身。只是会受尽磨难,方可上天。”
天暝沉默了,他看着被女娲抱在怀里的小狐狸,似乎是睡着了。傻笑了起来,回忆起曾经的美好。
“父王,我带着这朵兰花好看啵?”
“父王,我给母后摘了牡丹花。”
““父王,父王,我好想你~~”
“父王,我和岚哥哥永远陪在你身边,好不好?”
“……”
回忆一幕幕浮现,他呢喃着话语,好似在回答着回忆中那位小女孩的话。
神机子不忍打断他的回忆,他慢慢的从美好中回到现实。有气无力的回答道,“好。”
就默默坐在地上,如同木偶一般,一动不动。
“既然你答应了,我便让她保留仙法。如此,只要她修为已满,便可与你相聚。”女娲娘娘的话语中透着希望,这个希望,一点一点的燃起天暝心中的火花。他从木偶般的僵硬呆愣回过神来,“谢谢、谢谢、谢谢……”无数声’谢谢‘在天暝的唇边呢喃。
神机子半扶着天暝,走出女娲大殿。他的腿已经不能动了。
天暝不厌其烦的问着神机子,
“神机,你说,我多久才能看见央儿呀。”
“神机,我已经好久没看到央儿了?”
“神机,要是我知道那是我最后一眼看央儿,我一定会好好陪在她身边。”
“神机,你卜算一卦,好不好?”
“神机,我去下界守护央儿,你看行么?”
“神机……神机……”
天暝的一遍遍哀求,神机子心疼的要死。这个平时看起来冷酷无私的男人,这个平时主神一般高高在上的男人,这个从不屈膝于任何人的男人,今天发现,其实他真的不似表面那般孤傲。脱去主神的光环,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父亲。
未央要在下界百年,上界只是百天。对于天暝,虞儿(就是九尾虞)来说,可谓度秒如年。
神机子将昏睡过去的天暝送到了灵山仙境,交给九尾虞便走了。九尾虞深深的看了一眼他,其实九尾夫妇并没有怪神机子。只是因为悲伤,心里的那道坎过不去。
神机子拖着疲惫的背影,蹒跚着走向神机宫。在他心里,一直觉得未央变成这样,都是他的错,他的心痛不比天暝来的少,他一直把未央当做女儿一般对待。
最后,他决定与未央一同堕入轮回,护她一世安宁,以求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