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燃起的篝火照在身上暖暖的,驱散了夜的凉意。
两座城市之间相隔很远,一天都是走的郊区山路,山道的崎岖大大降低了他们的行走速度,赶不到下一个城镇,只能在山里过夜。
所幸两人不知是谁人品爆发,竟然让他们发现了一个山洞,虽然满地苔藓绿痕不太干净,夜里的湿气使衣服贴在身上有些粘腻,但起码升起篝火不会引来丧尸的偷袭。
苏衫见火势渐弱,拿起根树枝往火里戳了戳,不料还算旺盛的火舌立马变成了可怜的火苗。
苏浅拦住了苏衫还想继续摧残的手,往火里添了些枯树枝,技巧性的轻轻拨了拨,原先萎靡的火苗瞬间来了势头。
苏浅因为工作需要,对于野外生存很是熟悉,毕竟被人追杀到急眼的时候,谁保证得了不会慌不择路地一头扎进原始森林。
杀手这个活计就是心跳游戏,说句老话,就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再精于算计的人也可能栽在意外上,诸葛火烧连环船时还趁了东风呢,哪年排名靠前的老手不得失踪几个,时也命也。
踩在刀尖上睡觉吃饭的苏浅活到穿来那一天,七分本事,三分运气,行里的都这样评价“RS(Reaper’sScythe死神镰刀的缩写,苏浅行内的称号),还真是个人物,天都往他那偏了半旯(la二声)!”话里除了敬佩外,不乏嫉妒对方好运的酸味。
枯树枝被夜里的雾气浸湿越来越不好点燃,幸好他们升火时天色不晚,不然怕是要冻一晚了。苏浅把潮湿的树枝放在火上烤得稍干,再添进火堆,慢慢摆了个易于燃烧的锥形。
苏浅离火堆很近,白皙的脸烤的微微发红。苏衫也学着拿过潮湿的树枝放在火上烤干,他会试着把不懂的东西学会,然后更好地照顾她。
让女士受累,是绅士的罪过——《血族旧约》。
而苏浅是他唯一的女士。
苏衫望着对方在火光映照下比黑濯石还要亮的眼睛,忽然想起了那颗奇怪的石头。拉过苏浅的手,一边将上面的枯叶渣一点点细致地擦掉,一边解释道:“给你样东西。”直到恢复了洁白如瓷的原貌才松手,从怀里掏出那颗黄色石头放在她的手心。
苏浅的掌心刚感觉到一种光滑感,下一秒手里就没了东西,苏浅差异的拿开手,想看看有没有掉在地上,但是那块地上都是绿油油的苔藓,没什么东西。
苏衫看着苏浅空无一物的手心,没等苏浅开口也开始眯着眼睛找,但是凭着他比常人细微二十几倍的视觉,还是什么都没看到。
找了一会无果,苏浅抬头询问:“你给我的什么东西,怎么还长腿的?”
苏衫皱了皱眉摇了摇头:“就是块黄色石头,那只凶兽死后才出现的东西,里面有能量!”
苏浅坐下的动作一顿,接着从空间里取出一块蓝色石头:“是这样的么?”
蓝色石头只有玻璃珠大小,散着幽蓝温润的光泽,苏衫看见后点了点头:“质地很像,就是那个是黄色的,跟鸡蛋差不多大。”
这种石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重量不轻,如果掉在地上肯定会有声音。既然不是掉在地上,那就只有一种解释了,苏浅不着痕迹的向苏衫那靠了靠,带着询问地望了苏衫一眼。
苏衫读懂了她的眼神,摇着头无奈的笑了笑:“凭我的耳力,几乎可以确定这个山洞里只有我们两个。”
既然没有人的话,那被别人在那一瞬间偷走的假设也不成立了,其实能在她面前不露一丝马脚地偷走东西,也根本不太可能,她也只是怀疑,毕竟末世里谁知道会出什么鬼东西。
两人各自沉浸在思绪里,洞里一时陷入沉默,只有树枝因温度过高爆裂发出的噼啪声。
苏浅忽然抬起头来,倒映着红色火焰的目光幽幽的看着苏衫,说不出的复杂。
苏衫感受到她的目光,也抬起头来看着她:“怎么了?”
苏浅咽了咽口水,指着胸口艰难开口:“它好像在我胸口……”
苏衫脸色稍缓,随手拨弄了一下火焰,疑惑道:“那就拿出来吧,只是怎么会在你身上?”
苏浅脸色苍白,声音有些支离破碎:“我拿不出来。”
拨弄篝火的手一顿,苏衫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不对,紧紧地盯着苏浅苍白的脸,眼神询问。
苏浅皱着眉头捂着胸口,一字一顿道:“准、确、的、说、它、在、心、脏、里!”
说完,身子就不受控制地往一边倒,额上的冷汗瞬如雨下。
苏衫眼疾手快的接住了苏浅倒下的身子,看着苏浅痛苦的神色,平素被苏浅夸作话如歌的声音破天荒地走了调:“你怎么了,没事吧,胸口疼么?”
他眼底满是慌乱,颤抖不已的不只他的声音,他的身子也因恐慌小幅度颤着,而抖得最凶的却是胸口那块看不到的肉。
苏浅忍过了胸口翻滚的疼痛,等到胸口不像是在油锅里炸般炙得疼了,才缓缓开口:“确实是胸口,已经不怎么疼了。”
苏衫知道是石头的原因,心里的愧疚自责龙卷风般席卷。我差点害死她!这个念头像是一个浪头把他打翻在地,整个人都沉在了海里,身上的热气在一瞬间被抽走,凉气浸入了骨头缝里,脑海里都是苏浅苍白的脸,额头的冷汗。苏衫完全沉浸在自我封闭的世界里,呼吸都有些困难却毫无所觉,胸口是连绵又刻骨的痛。
苏衫的脸色比苏浅的还要苍白上几分,嘴唇都咬了血,黑色的眸子里晕出一个墨绿的点,像是蛰伏着一只诡异的兽。苏浅本能的有些恐惧,但是看着他眼底的愧疚就知道苏衫恨不得疼的是他自己,心里的恐惧也就烟消云散了。
苏浅只道这是苏衫体质特殊,在情绪波动大的时候出现的异状。
苏浅虚弱的说了句:“我已经没事了,这事不怪你。”
心脏里多了块石头,饶是苏浅这般心智坚定的人在最开始也不由大惊失色,现在胸口的疼痛减轻,她也能静下心思考了。所谓祸福难避,既然发生了就只能硬着头皮接受,怨天尤人不是她的性格。
苏衫被她的声音唤回了神,他想看一下她的情况,却又怕不小心碰到哪里加重她的疼痛,伸出的手迅速地缩了回去,整个人都显得手足无措。
气质的诀窍就是慢半拍,走路慢半拍,说话慢半拍。苏衫现在慌慌张张的,早已没了以前慢半拍的风度,苏浅却莫名觉着这样的苏衫真实的可爱,不是令人惊艳的俊秀,而是笨拙的让人揪心。
苏浅心疼的抚上他染血的唇,苏衫反应过来,没等苏浅用力就松开了嘴,放过了被蹂躏得惨不忍睹的唇。
苏浅摸了摸胸口,皮肤下的肉已经没了那种硬感,恢复了正常的柔软,心里踏实了些。以前干得就是踩生死线的营生,现在反倒怯懦了,苏浅在心里嘲讽了一句“RS,你真孬!”
苏浅深吸了口气,属于RS的勇气和无畏仿佛也随着这口气被带了回来。
苏衫整个人还在放空状态,苏浅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还没能想开,于是说道:“已经不疼了,你不用担心。”
苏衫将苏浅抱得更紧了些,趴在她的发间深吸一口熟悉的气息,眼里翻涌的墨绿落了闸般,潮水似的退了回去。
苏浅拍了拍他的肩,哄孩子似的开口:“这是不怪你,毕竟谁也不知道会这样是不是,也许以后我会因为这次意外因祸得福呢,起码我经历这件事情对生死有了一层觉悟,也许以后就靠对天道的感悟得道成仙了。”
苏浅说到后来就变成了一脸神棍的表情,劝人的话也说得乱七八糟,苏衫望着苏浅却是笑了,唇上的殷红痕迹像是一朵绽在嘴角的花。
苏浅看见苏衫笑了,又变成了那个贵气凛人的翩翩少年,也就放了心。劝人真是要老命哦,尤其是劝一个神经纤细敏感的少年。苏姐从没给人熬过心灵鸡汤,倒是往别人心里泼辣椒水,扔臭鸡蛋的事没少办过,简直是手到拈来。
美少年总是能令人多一些同情心,但是苏浅感觉她只要一望见苏衫的眼睛,心就不正常了,软的能滴出水来。苏衫是特殊的,她上辈子一定欠了他的债,照着心软的程度怕得是欠了债中最重的命债,所以这辈子只能做低伏小还债了,她想。
苏浅叹息:“我上辈子一定欠你很多钱……”那些钱得多到能把我埋起来,所以我在你这个坑里再也爬不出来。
苏浅的声音很轻,她也以为没人能听见,却没看见苏衫低头的一笑,欢喜又忧伤。
让女士受伤,是绅士的罪过——《血族旧约》。
苏衫拥着苏浅,看着火光目光却放得悠远,他无声开口:“让你受伤,是我的罪孽。过可以被神饶恕,孽只能被神放逐。我甘之如饴地将自己放逐你的国度,不再是神的信徒。这个惩罚我不能干预,神也不能……”檀黑的瞳孔里闪过墨绿的光,他继续无声吟咏,“这不是我愧疚的补偿,而是我内心的原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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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胡汉三又回来了!话说,以后就是日更了,跟着解走,有肉吃,咳咳,想歪的赐一丈红!明天向潇湘寄签约书,亲,自此我们密不可分了,自此你们是我的原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