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你们才没爸没妈呢！”小男孩拎着瘦弱的小胳膊冲着面前的挑衅者们毫不示弱，即使胳膊上膝盖上处处擦伤还残留着血痂。一个大孩子扑上来，一巴掌就把他撂倒。小男孩在灰尘里打滚，眼泪却一滴也没掉下来。
“都给我滚！这些没教养的狗东西！”老太太冲出院子，挥着根拐杖轰走了捣乱的孩子群。眼看着自己的奶奶出面，男孩的委屈一涌而上，再也控制不住得大哭起来。
老太太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孙子，严厉道：“你自己站起来，既然没爹没妈你就只能靠自己了！”
男孩憋着嘴哭声骤然停止，拍拍身上的土，牵着奶奶的手往回走。
“阿娘啊，我爸爸妈妈去哪里了？”
“阿娘也不知道…”
“是不是小君不乖，他们才不要小君的？”
“……”奶奶沉默半晌，然后说道：“那小君就乖一点，好好长大。将来站在你爹妈面前让他们后悔去吧。”
“诶？阿娘你看，是吴叔叔！”眼前一个男子领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男孩，男子的一条腿严重跛着，一路走来摇摇坠坠的。
“小君啊！你好啊。”吴叔叔笑着摸摸男孩的头，身后的小男孩浓眉大眼虎头虎脑：“肖君！明天爸爸要带我去博物馆看大坦克，你要不要一起去？”
“肖君！肖君！你看到什么了？”苏黎见他呈现呆滞状，急忙将他推醒。
“我……”肖君将意识拉回眼前：“楚江，怎么就这么一小段，还有没有？”
楚江摇摇头：“我之前就提醒过你们，攒全了一起看，这样子你心有所累又寻不到真相是很郁闷的。”
“我跟乞丐头从小就认识的，”肖君说：“我还看到你爸爸了？”
“真的？！”乞丐头跳起来：“我爸爸，他是…真的…”乞丐头想问的话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但肖君明白他的意思是在求证所谓真实记忆中的父亲和现在被植入记忆中的父亲是否没差。
“是同一个人没错，只是…他跛着脚…”肖君实话回答，在他们的印象中，乞丐头的父亲是一个飒爽英姿的刑警。怎么会是瘸子呢？而这一小段信息量有限的记忆中，最令肖君震惊的真相是：原来奶奶是个十分严厉的长辈，不像自己所想的那样温柔细腻。而所谓早已双亡的父母，似乎还活在人间。
“肖君，我在你的记忆里么？”苏黎小声问道。
肖君摇摇头：“那么一小段，都是我童年的回忆，里面还没有你。”
“记忆体碎片里所捕获的记忆，大多数是与我们进入这个实验的原因有关…”楚江说：“不会只是一些鸡毛蒜皮的生活琐事。”
“你的意思是，我来到这…与我的奶奶父母或者乞丐头都有关系？”肖君咬紧嘴唇：“乞丐头，要不你也看看吧。”
乞丐头本来还在犹豫，但听肖君说起他的父亲那一刹那，他沉不住气了：“我也看看吧，既然我们认识说不定能把线索串联起来。”
红衣卷发的女子啪得将结婚照从床头上推下地，玻璃破碎声吓坏了正在写作业的男孩。
“吴岩峰！你个没出息的臭警察，老娘是瞎了眼才跟你这么个穷光蛋！”
“小梅…孩子还在你就少说两句。”吴岩峰唉声叹气得瘫在椅子中间：“我弟弟重病，你说我做大哥的能不管么？钱还能再挣，和人命能比么？”
“就你弟弟那样！花多少钱也是打水漂！不死不活的拖累人，还不如死了痛快——”
“你敢再说一遍！”男人的拳头攥紧了。
“我不管！家里的钱有我一半，你要是坚持拿去给你那病痨鬼弟弟看病，就离婚！我拿走我的！”
“你滚！”吴岩峰愤怒了，跳起来给了女人一巴掌。
女人惊愕着，哭天抹泪得叫嚣着，然后拎起包就往外走。
“妈妈别走！”小男孩扑上去，抱住女人的大腿，
“走开！你们姓吴的都一个混账样！全他妈的讨债鬼！”女人的高跟鞋把孩子踹出鼻血，头也不回得走掉。
“小岳！”男人抱住儿子，任由他的眼泪鼻涕擦在自己笔挺的警服上：“小岳，爸爸妈妈要是离婚了，你跟谁啊？”
“我跟爸爸！”男孩倔强一仰头：“爸爸是警察，抓坏人最威风了！我以后也要像爸爸一样当警察！”
“好！好！爸爸一定治好你的病，让你当警察！像爸爸一样。”吴岩峰抱着儿子，流下了男人的眼泪。
“乞丐头！”肖君看着他的眼里竟有泪水，想来这段记忆沉重的很。秦客语像猫一样轻轻搂住他的肩膀，把他的头靠在自己的小腹，低声轻喃。
“我妈不是出车祸死的…是离婚了。”乞丐头伸手抹了一把脸，抽下鼻子：“还有，我的身子好像有病。”
“你看到我了么？”肖君急忙问道。
“没…”乞丐头摇摇头：“但我感觉到了一种意识，那就是——我非常崇拜我的爸爸，想像他一样当警察。”
“我也有一种强烈的意识…”肖君道：“我想知道我父母是谁，他们去了哪里。”
“楚江，你能再告诉我们一些线索么？”乞丐头转过身去：“你认识我们么？所谓植入记忆到底跟现实中有些什么联系。”
“现实中我不认识你们，但我跟你们有些关系，特别是肖君。”楚江不急不缓得回答：“植入中的记忆实现了大家现实中的某些向往，屏弃了不愿回忆的。有些友情爱情也是被保留的。除此之外都是控制中心按逻辑将人与人的关系进行编排。”
“那性情的改变又会是怎么样的？”乞丐头还是表示不太理解。
“软弱的人总归希望自己变得强大，强势的人也有可能希望自己可以温柔，穷的想要富有，富有的想要充实。植入的记忆很大程度都是每个人的潜意识，但关键部分——关于此次试验的所有记忆是被剔除出去的。”楚江道：“所以只有得到了所有记忆体碎片，才能真正找回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