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屋外有轻微的嘈杂声,声音很轻传进凌菱耳朵时她已听不清谈话内容。
木门被轻轻推开,就算是在这漆黑的夜里凌菱也能第一时间认出那熟悉的身影。凌菱立既跳下床,想为他点燃烛火。
“菱儿,不要点灯。”冷彻及时阻止她,声音略显疲惫。
“你吃过饭没有?我去给你准备。”凌菱美丽的小脸仰起,唇角勾起一个很小很小的弧度,小脸蛋上有个小小的酒窝。只可惜在这黑夜里冷彻没有看到这么她真心甜美的笑容。
“菱儿,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一定要坚强。”冷彻拉过她搂在怀中,紧紧地圈着,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
凌菱靠在他宽厚的胸膛上,贪婪地吸取他身上传来的温度,她仰起头望着他:“怎么突然说这个?”
冷彻似下命令强硬霸道:“你一定要答应我。”
温热的气息绕过她的耳边,酥麻的感觉猛然袭来,凌菱突然觉得冷彻的全身除了胸膛带有温热的温度外,其余部位皆是冷冰冰的。她不自觉地伸出小手环绕在他的腰间,狠狠地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冷彻的手指轻轻滑过凌菱的脸颊,目光锁在她的脸上:“菱儿,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的话么?”
凌菱再次用力地点点头,他所说的每一句话她都有放在心上。
“一定要记住。”冷彻额头渗满冷汗,声音渐弱,“你快睡觉,我还有事要办,你不用等我了。”没待凌菱做出反应,冷彻已转身走出房间体贴地为她关上房门。
“庄主……”凌菱是被屋外冷宁的惊呼声拉回神的,重物倒地的声音同时传进她的双耳。她无暇考虑冷宁为何为在这里,就匆匆冲了出去。
“冷彻……”凌菱惊呼,只见冷彻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微弱的月光照在他身上,他脸色没有一丝血色。她快速地奔跑过去,却被冷宁等人挡在身后。
“夫人,庄主受伤了,我们要及时处理,请你回房休息。”冷宁挡住凌菱不让她靠近,另外赶来的几人已抬着冷彻往另外的房间走去。
“让我过去。”凌菱稳了稳心神,吩咐冷宁。
“夫人,庄主的伤不适合生人靠近。”冷宁挡在凌菱身前丝毫不让步。
“你既然叫我一声夫人,就该知道我是冷彻的妻子。”凌菱绕过冷宁冲进了冷彻的房间,看着冷彻受伤她怎能无动于衷。
房内,冷彻的长衫被脱下露出了结实的身体,脱在一旁的衣衫被鲜血染红,已有大夫在冷彻清理伤口。凌菱强定心神,小手紧紧握住,慢慢地靠近冷彻,腰间一条手掌宽的伤口向外翻开,鲜血不停地溢出。凌菱站在一旁,盯着冷彻的伤口,再移向他紧闭的双眼。凌菱就这样站在,守着,旁人说什么她已听不到,在她的眼里只有冷彻毫无血色的俊脸。她突然觉得很害怕,害怕冷彻就这样离开她。才想着热辣的泪水已充满她的眼眶,一颗颗晶莹的泪珠潸然滚落。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天色已渐渐亮起来。
凌菱坐在院中任冷风吹打在身上,可她一点也感觉不到冷。她不知道冷宁为何处处防备着她,只要她稍微靠近冷彻他就会想办法把她隔开。在知道冷彻没有生命危险时,她悄悄地退出了房间。此时她心里想的全是冷彻受伤昏迷躺在床上的样子,她想起他在昏迷中心中念的全是她,仍然关心着她,顾及着她的感受。他说不要让菱儿知道我受伤的事,我担心她会害怕,我不想让她担心。这样一个大男人,处处为她着想,为她想得如此心细,叫她如何能还清他的。凌菱心中甚是苦涩,不停地轻声念道:冷彻,冷彻,你为何要如此待我,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让我一辈子也无法还清欠你的情。凌菱吸吸鼻子,擦掉溢出眼眶的泪水,既然他不想让她知道他受伤的事,她便如他所愿,装着不知。
风还在继续吹着,府内的下人已经起身开始一天的工作。凌菱回到房间换上新装,强迫自己面带微笑。
一大早正央城的四位名人便来到了冷府,凌菱只能远远地看着他们神色慌张而来,再远远地看着他们神色凝重离去。冷彻受伤的消息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不得不说冷宁等人很会封锁消息,冷府中下人也无人觉查出异常。
“嫂夫人。”东方正南的声音徐徐传来,他并未随其它人离开,而是在远处观察着凌菱。
“东方公子有何事?”凌菱微微一笑。
东方正南探究地看着她:“你不去看看冷彻?”
“冷彻出门办事去了,我现在只要好好地等他回来。”凌菱转过身去不让东方正南看穿她心中所想。
“你真的不担心他?”
“他没什么让我担心的。”
“明人面前不说假话。”东方正南顿了顿,“冷彻虽不想让你知道他受伤之事,但我相信他醒过来时第一个想见到的一定是你。”
凌菱轻咬唇瓣,吸了口气转身与东方正南对视:“东方公子可以告诉我冷彻为何受伤?”
东方正南面露难色:“此事还请嫂夫人不要过问。”
凌菱明白自己多事了,她只是单纯地关心冷彻受伤的原因。她急忙转过话题:“东方公子请你替我隐瞒,冷彻醒来时不要告诉他我知道他受伤。”
“你执意如此,我不会阻拦。”
凌菱轻笑道:“那我就先谢过你了。”
“嫂夫人不用客气,只要你记起答应过我的事。”东方正南恢复惯有的吊儿朗当模样,对着凌菱挤眉弄眼。
凌菱抿唇轻笑:“改日我会和冷彻一起请你喝酒。”
冷宁从远处走来,黑着一张脸对着凌菱:“夫人,庄主醒了要见你。”冷宁鄙夷的目光绕过身前的两人,对凌菱的厌恶又增加了几分,庄主重伤在床这个女人还在和别的男人打情骂俏。
“东方公子请慢走,我就不送你了。”凌菱告别东方正南再叫上小兰,确认自己的面容无异之后,这才叫上冷宁带她去见冷彻。
冷宁双手紧握,跟在凌菱身后,若不是冷彻护着这个女人,他一定得动手把她的脖子扭下来。这样的女人空有其表,还水性扬花,丈夫受伤在床,她竟有心思谈笑风生,在听到冷彻想见她还磨磨蹭蹭地打量自己的装扮。
“大管家为何对我不满意?”凌菱突然止步,回头看着冷宁。
冷宁头仰得高高的:“奴才不敢。”
“不管你对我有何不满,我希望你不要在冷彻面前表现出来,还有我根本不知道他受伤的事,也请你替我保密。”凌菱微眯起眼打量着冷宁,她同样想知道冷宁对她的成见因何而来。
冷宁这才低下头,声音低了些:“奴才明白。”
“希望你真能明白。”凌菱重新抬步留下一愣一愣的冷宁。
凌菱收拾好心情,嘴唇微微勾起,淡淡地笑着推开冷彻的房门:“你找我?”
冷彻穿着一件黑色的丝质长衫,坐在屋中的茶桌旁,带笑看着凌菱:“菱儿,昨晚我给你说过会离开几天,你一定要好好呆着,不论听到什么你一定要镇定,一切的一切我会给你一个答案。”
凌菱双眼不着痕迹地扫过冷彻的腰部,双手紧紧抓住裙子的两侧,这个男人伤成这样还强撑着,他难道不知道疼么?他不知道她也会担心他么?
“菱儿,你怎么了?”冷彻敏锐地发觉凌菱心不在焉。
凌菱点头轻笑:“我会好好地呆在这里,我并非你想的那般脆弱,你不用担心我。你办好你的事,我在这里等着你回来。”看着冷彻额头上冒起细细的冷汗,凌菱知道他又在强忍痛处,心突然痛得慌,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揪住。于是急忙找了个理由,“你应该还有事要交待管家,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她转身慌乱地走出冷彻的房间,她怕多呆一会儿那不争气的眼泪就会流下来。
冷彻微闭双眼,费了好大力气才说出话来:“菱儿,你一点不会做戏。”
凌菱背着他:“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这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冷彻轻咳了一声,脸色俞加苍白。
凌菱急忙坐在他身边,抓住他的双手:“你不要说了,我什么都明白的。你快去床上躺着,这样坐着伤口会裂开的。”在扶冷彻上床时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冷彻躺在床上,非常吃力地举起一只手抚摸着她的脸颊:“菱儿,你是在担心我么?”他轻轻地笑着,仿佛得到了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
凌菱坐在床边,抱着他伸出的手:“冷彻你这个傻瓜,你以为你不让我知道你受伤就是为我好么?”抽出一只手胡乱抹着掉出眼眶的眼泪,“下次不要这样,有什么事让我和你一起分担。”
冷彻始终轻轻地笑着,他是太小看他的妻子了,她愿意与他一起同甘共苦。这对他来说比得到价值连城的宝贝还来得可贵:“菱儿。”他轻轻地叫着她,“真希望时间就停在这一刻,你我再也不要分开。”他其实在害怕,纸是包不住火的,相府的事迟早会传到凌菱的耳中,到时她还会如此时这样与他温馨相处么?
秋日里的风凉凉的,初冬将至,因洛月国的地理位置处最北方,在这个时候秋雨绵绵,气温急俱下降。
在正央城的冷府却是暖意洋洋,冷府的家丁下人们前所未有的轻松,只因为他们的主人豪爽的笑声时不时从房间传出。而他们的夫人,也是面色红润,几日来亲手为庄主准备饭菜。
房间内冷彻捂着肚子,强忍住笑意:“菱儿,再这样下去我非得憋死。”
凌菱微笑道:“大夫说了你不可以笑,那样会撕裂伤口,很难复原。”
冷彻还是笑出声来:“都怪你。”
凌菱抿抿嘴,瞪着他看:“为什么怪我?”
“因为一见到你我就想笑。”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凌菱故作不懂摸了摸脸蛋。
冷彻笑得更大声了:“小傻瓜。”
“你刚才叫我什么?再叫一次试试看。”凌菱微眯双眼,像是在等待猎物自己上勾。
“小傻瓜。”冷彻才不怕那只纸老虎。
凌菱不满地低吼一声:“难怪我最近发现我脑子不灵活,原来都是你这个大笨蛋把我说笨的。”
冷彻挑眉,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大笨蛋。”凌菱头抬得高高的,一副我就说你你能耐我何的模样。
“哈哈……”冷彻再次大笑出声,“小傻瓜与大笨蛋,这两个名字好,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你……”凌菱没想到冷彻这么赖皮一时竟想不到话来反驳他。
“夫人是不是也很赞同我的说法。”一张俊脸在凌菱脸前晃了晃。
凌菱白皙的脸蛋上多了一层不自然的绯红,随手推开冷彻靠近她的身躯:“谁跟你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真是臭美。”
冷彻一手捂着胸口,额头直冒冷汗,嘴里还念道:“好痛,好痛……菱儿,你把我伤得好深。”
凌菱急忙扶住他,连声道歉:“都是我不好,我去叫大夫过来。”看着冷彻疼痛难耐,凌菱恨不得替他疼,替他难受。她咬了咬嘴唇,眼泪又不争气地在眼眶里打转。这几日来他不曾提起为何受伤,她也不去问,她相信时日到了他自会告诉她。
冷彻大手紧扣住凌菱的手臂,阻止她起身:“都说你是小傻瓜了你还不承认,你看吧我什么事也没有,只是吓你的。”他拍拍她的头,拉过她拥在怀中。
凌菱却哇得一声哭了出来:“你以为这样很好玩是不是?你不知道别人也会担心你么?你这个大坏蛋,我以后再不要理你。”她窝在他的怀里一边拭着眼泪,一边数落着冷彻的不是。
“是我错了,不该开这样的玩笑。”冷彻淡淡地笑着,轻拍着她的后背,他没听错的话,她刚才说她会担心他。
“你还笑。”凌菱抬起头对上冷彻的笑脸,更加不满起来,“你再笑撕裂伤口该怎么办?”
“菱儿。”冷彻握住她的小手,轻声询问,“我能理解成你在担心我么?”
凌菱想也不想,直言道:“我当然会担心你。”
“菱儿,你的心门什么时候才能为我打开?”冷彻灼热的眼神仿佛要将她看穿。
凌菱避开他的问话,慌忙从冷彻怀中抽身:“到时间喝药了。”
冷彻圈住她,容不得她逃离:“不要逃避,回答我。”
“我不知道。”凌菱仔细想了想,她对冷彻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她确实很迷茫。
凌菱的回答让冷彻的心若置入冰窖凉到了底。时间已不多,而他仍然没能抓住她的心,他们之间或许真的是有缘无份。
“可是我答应过你,会相信你,试着去接受你,我就一定会努力去做。”这是凌菱很早就做出的决定,她再道,“所以你也要对我有信心。”
冷彻深情地注视着她:“你要记得你今天说过的话。”他苦笑了下,如果在得知相府的事时,她还能说得出这番话么?他从来没这么害怕过,或许在她得知真相时,他仍然能强留住她的人,可是她的心呢?这一辈子恐怕也容不下他,甚至还会恨他。他还清楚地记得她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就算你得到我的人仍然得不到我的心。每次想到那句话他的心就莫明地痛,感觉她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怎么都抓不住她。
冷彻叹息,算算日子,朝廷的人马应该到了,而那时也许就是他们反目的时候。
“我们都记住自己说过的话。”凌菱笑着回答,并未查觉出冷彻的不同。
“菱儿,你只要记住相信我,知道么?一定要相信我。”冷彻再次强调,他与她的未来就在她的一念之间,就看她对他的信任有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