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地无私排兵马
英雄果然真丈夫
==
第二场比试结束,第一名无疑是杨淼。胡斌三箭全中,却无二百步外开弓裂靶之能,晏临战和段大成均只中两箭。
接下来就是第二天的文试,考兵法战策。那大字不识或者不通文墨的早在第一关、第二关就被筛掉了。因此众武生也都不惧第三场的文试。各自轻松地回到各自住处。
成宗看了一下午的比试,又见到了绝技,一腔豪情无处舒展,只得拉住李秋歌跟她聊天。又叫李秋歌写了一幅曹植的《白马篇》、一幅杜甫的《前出塞》,一幅卢纶的《塞下曲》才放她回去。其中又以《前出塞》为二人的最爱,于是成宗命人将其裱好,以柳牧芝的名义送给了杨淼。
李秋歌心中也是欣慰欢喜,可这欣慰欢喜却不能跟成宗分享,满心激荡好像要炸了,必须要赶紧找个人分享一下。
回到太师府,李秋歌在花园中找到赵幼娘,也不理她在做什么,拉了她就往寝室走。看得丫鬟仆妇们暗自窃笑:小夫妻还没有子嗣,着急些也是正常的。
回到寝室,屏退了下人,李秋歌把白日见到的两场比试细细地说给赵幼娘知道。她实在太过兴奋,白天时是主考,情绪不能外漏,此时却无所顾忌。因此说的虽然详细,却略有些没有条理。
赵幼娘听了半天,见她逐渐平静下来,才问:
“嗯,果然大安有许多英才,可你跟我说这些干吗呢?”
李秋歌这才反应过来,还没跟赵幼娘说自己的猜测,于是道:
“方才说的,三箭神技的杨淼,我猜他可能就是欧阳公子!”
“啊?怎么说?”
“姐姐看他的名字,‘杨’字乃是欧阳之音,‘淼’字乃取‘云灏’之‘灏’字的‘大水’之意。姓名都对上了。另外,姐姐曾跟我说过,欧阳公子长相和擅使的兵器。姐姐还记得吗?”
“嗯,欧阳公子长身玉立,猿臂蜂腰,长相俊美,面白唇红。我听少夫人说过,欧阳公子是擅使方天画戟的。”
“这就都对上了!那杨淼就长得十分俊俏,所使兵器也是一杆大戟。再有,欧阳公子既然有箭射红袍之能,想来箭法也是出群,这就又合了杨淼强弓裂靶之能!”
赵幼娘听李秋歌如此说,心中已经信了八九分,却仍小心地问:
“阿卿,能确定么?”
李秋歌静了一静,仔细又想了片刻,道:
“依我所料,该是半点不差。但这种事情,哪能确定呢?”
赵幼娘刚放下的一颗心又提了起来,问:
“万一那杨淼不是,可该如何是好?”
“不是便不是了,那又怎样?”转念又想起赵幼娘对欧阳云灏不来的失望神色,劝慰道:
“姐姐放心,欧阳家家教甚严,公子幼承庭训,必不是胆小怕事之人。就算他不是杨淼,也必定化了其他名字前来。说不定就在一众武举人之中。”
赵幼娘皱眉摇头道:“那就点不成欧阳公子作武状元了。”
李秋歌失笑,道:“武状元乃是凭本事得的,哪有任人唯亲的道理?姐姐是要我去学曹飞么?”
赵幼娘啐她一口,道:
“我不就是想知道杨淼到底是不是欧阳公子吗?也都怪你当时惫懒,若是跟我同上彩楼观礼,此时你便认得公子了,哪还用如此费力去猜?”
李秋歌听她提到彩楼,灵机一动,想到个法子,又觉得这个法子特别有趣,就捏着赵幼娘的手,道:
“姐姐,岳父教了我个主意,能知道杨淼是不是欧阳公子,不过却要姐姐帮忙。”
赵幼娘见她又露出一副涎皮赖脸的神色来,就知道这是要戏耍自己,便也换了脸孔随她闹。
“又胡说,爹爹什么时候教过你?”
“嘿嘿,岳父借着拜师的名儿来捉女婿,捉到了我。如今我当了主考了,有样学样,也借着拜师的名儿来捉女婿,捉那欧阳云灏。”
见赵幼娘仍不解其意,接着道:
“明天文试,后天张榜,大后天武举人跨马游街,夸官拜师。到时候杨淼连同一众武举都要来我府拜我为师。我在前面正厅见他们,旁边放好了屏风,你偷偷躲在屏风后看上一看,哪个是欧阳云灏不就一目了然了么?定给你捉住这个小女婿!”
赵幼娘听她说得十分有理,不由得点点头。又听她说到小女婿,红了脸道:
“啐,什么我的小女婿,难道不是你的小女婿么?”
说完等着李秋歌反驳,没想到李秋歌却不言语了。偷眼看去,她也是满面红霞。
文试之后,恩科考试结束。由于武试的结果排名先前就有了,因此也不必像考文科举一般,由主考和皇帝商议,直接按排名取试即可。
李秋歌当下取了杨淼为武状元,胡斌为榜眼,晏临战为探花。其余武举各按排名,段大成文试也不通,因此取了个二甲最后。李秋歌将结果送与成宗御览,成宗别无他话,按李秋歌的取试用了玺、发了榜。
第四日上,欧阳云灏带着众位武举夸官游街,再去太师府上拜望主考恩师柳牧芝。京城百姓去年才见过一次文状元游街,不到一年又见了武状元游街,偏偏两位状元都是少年俊俏郎君。当下就有人议论起来,到底文状元美貌还是武状元英俊。经京城长妇幼[和谐]女一致评判:还是文状元略胜一筹。男人们一部分因为嫉妒,说武状元好些,另一部分因为不可告人的心思觉得文状元更美。
百姓的议论声中,新科武举人们来到了太师府。进得正厅,李秋歌早在正中坐下。见众人来了,起身相迎。众人抢步上前,口称:
“恩师在上,吾等大礼参拜!”说罢撩袍要跪,李秋歌连忙扶住领头的欧阳云灏,道:
“众位贤契与我年岁相当,平辈论交即可,无需行此大礼。”语调温柔,神色可亲。
欧阳云灏被她一双素手扶住,耳边又听得款款软语,只觉得恩师大人平易近人,心中更添仰慕之情。微微挣开她的手,硬是跪倒在地,道:
“天地君亲师,大礼不可废。恩师于我等有知遇之恩,便如同我等再生父母一般,虽则年纪相近,但到底师生有别。恩师不必推辞,请上座受我等一礼。”
李秋歌听他这样说,便放了手,转身走到主位上坐下,受了众人三叩首。
欧阳云灏原先在家时表面上温良恭俭,内心里却存傲气、从不服人。此时给恩师大人磕头却是真心实意、咄咄有声,不仅仅因为他是今科主考,更因为他对自己的勉励信任。这个头磕下去,欧阳云灏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归属感:从此以后自己就是恩师一脉的人了,可为恩师鞍前马后立功报效。因此起身后看向李秋歌的眼神晶晶亮亮,充满孺慕之思。
赵幼娘早躲在屏风后偷看,众人刚进来时她便认出人来,领头的正是欧阳云灏公子!赵幼娘冲李秋歌大使眼色,李秋歌却哪有功夫看她。待赵幼娘见到欧阳云灏竟然跪拜李秋歌时,心中更是着急:你怎么能让丈夫拜你啊?若将来夫妻相认,想起今天这一幕,岂非是个疙瘩?!但她在屏风后面,却也没有办法。
着急了片刻,赵幼娘心中又感到欣慰:两年了,小姐改妆离家,进京赴考,又周旋于权贵之间,吃了无数的苦,操了无数的心,不就是为了今天么。如今郎君就在眼前,只等他得胜归来,小姐就可以换回女装、夫妻合卺,这辈子再无波折,圆圆满满了。
又看着欧阳云灏的俊颜,暗暗对他说:欧阳公子,你可知道,你妻子就在眼前了。可笑如今夫妻成师生,对面不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