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深了,船上的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默涵却依然无法入睡,一个人在甲板上吹着冷风。一弯残月照在平静的海面上,泛出星星点点的银光。不知扬州的月光是否也会如此冰冷?
默涵一个人静静地站着。刺杀就在今晚,虽然爹爹与自己都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终究是不能身临其中,心中不免有些挂念。
爹爹应该是能处理好的吧?默涵从来没有说过,在自己的心中有一个自己崇拜的人,这个人就是林如海,这个如海般深沉的父亲。当自己怀着一颗浮躁的心来到这个世界时,他让自己融入了这陌生的世界。没有了喧嚣的城市,没有了闪烁的霓虹,没有了行尸走肉的人群,自己渐渐熟悉了这个更让自己喜欢的世界。当自己想收获一缕春风的时候,他给了自己整个春天;当自己想颉取一枚红叶的时候,他却给了自己整片枫林。
他像是谢安,一生不屑倨傲,从容狂放,顺势而行,潇洒淡然。他不是那些叫嚣着“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酸儒,不是那些一心梦想着“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文士,更不是那些“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的武将。似乎是上天的特意安排,让自己成为林如海的儿子,也幸而自己是他的儿子,没有禁锢自己的思想和灵魂,反而给了自己成长的空间。否则,自己会不会抓狂还真是两说。
黑夜已经将近,天空泛起一丝丝的白光。这时,一只雀鹰从远处飞来,在船的上空盘旋几周后,直冲了下来,稳稳地停在默涵的肩膀上。默涵知道是扬州的消息来了,心中有些激动。
轻轻地解下纸条,默涵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地将其打开,待看完其中的内容后,才缓缓地舒了一口气。抬头看向东边,太阳正渐渐地从海面升起,初生的旭日,仿若羞涩的少女,轻柔缓和,将温暖的红光铺在水面上,放眼望去,半江瑟瑟半江红,绚烂多姿。
此时默涵才觉得一阵睡意袭来,回到房间沉沉睡去。
一共在水上行驶了五天时间,默涵等人才抵达扬州渡口。
扬州的繁华旖旎随着琼花的芬芳传遍天下,自此,古人有了“烟花三月下扬州”、“人生只合扬州死”这样的诗句。
默涵一路轻骑,来到一处宅子前,看着门口上方挂着的“林府”两字,感到熟悉又陌生,不禁有些近家情怯。其他的人陆陆续续赶了上来,车马都在门前停下。三皇子水溶的伤势近几日好了许多,也从马车中下来。轻羽来到默涵身边。不禁有些奇怪道:“如何门口都没有看守的呢?”此言一出,大家也都察觉出有些不对。
正在此时,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听到动静出门查看,发现门前聚了好些人马,再细看默涵、紫月等人,愣了好一会才惊喜道:“少爷?是少爷!”边喊边上前拉住默涵的手道:“少爷你终于回来了,老爷、太太、小姐都想你了,终于把少也给盼来了!”边说着边用眼角瞥了一眼周围的人。接着神色又黯淡了下来:“少爷快去看看太太小姐吧,再晚了,怕是……”话中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个老头正是林府的管家林忠。林忠是林家最可信的人之一。默涵看清楚了林管家的小动作,不禁在心中暗赞其谨慎小心。
听完林忠的话,默涵假装震惊道:“娘亲怎么了?我去看看。”说完再也顾不得其他人,快步冲进府中。
其余众人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林管家转头看了看轻羽和水澈,不着痕迹地将两人打量了一遍,不禁暗暗点头,为两个人的风度折服,除了自家少爷,这两位公子也算是人中龙凤。转而笑着问四紫为首的紫衣道:“紫衣丫头,越来越懒了,客人也不赶紧介绍,这两位公子是?”
紫衣赶忙上前介绍道:“一位是少爷的朋友轻羽公子,另一位是少爷在路上救的夏澈公子。”
林忠长年跟随在林如海左右,自然知道轻羽是谁,一听之后,立马会意是自己人,而且很可信。而另一位夏澈看上去气度风采不输轻羽,可见也不是寻常之人,而且,能让公子搭救的,必然有其不凡之处,不过,此人可信与否还是两说。心中想着,面上却和善地说道:“两位公子好,在下失礼了。府上前几日发生了些事情,因此待客稍有疏忽,还望两位不要见怪。”说着转身请道:“两位里面请。”
轻羽水澈忙道客气,随着林忠进入林府。府中错落有致,清雅精巧的景色却如同经历了一场狂风暴雨,尤其是那一片翠竹,像是被人用刀砍了几千回,清零掉落、惨淡寂寥,诗情画意不再。众人心中都很是惊诧,不知道林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禁暗自猜测。
众人来到客厅一一就座,林管家命人上了茶来。待众人坐定,林管家才开口缓缓道:“各位刚才也都见到府中的状况了,因为我家老爷为人清廉,不肯与人同流合污,为人所暗恨,府上前天晚上遭到了刺杀,夫人惊吓过度一病不起,老爷陪伴床侧,因此不能招待各位,还请见谅。”
水澈听后心中有些震惊,林如海乃朝中一品大员,父皇对其很是信任,竟然会有人明目张胆的刺杀,想了想又有些释然,自嘲地想道,自己还是个皇子呢,都能被手足暗杀,更何况林如海,掌握着全国将近三分之一的赋税,眼红心热的人大有人在,比我这个没什么实权的皇子更值得刺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