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默涵将轻羽和水澈请到自己院子里共进晚餐,“以尽地主之谊”。
水澈指着桌上的一碗老鸭冬瓜莲叶羹,微笑着说道:“这道羹颜色鲜亮,做工精致,鸭肉香嫩,吃到嘴里隐隐有一股荷叶的清香,用料虽然普通,但却是我喝到的最好喝的羹了。”
轻羽笑道:“夏澈来自北方,自然吃惯了北方人浓烈,乍然吃到南方的清淡,觉得新鲜罢了。”
水澈点点头道:“或许吧,家里的厨子山珍海味倒做的不少,不过过于精致繁琐,总是掩盖了它本身的味道。”
水澈见默涵面带愁色,有些走神,便开口问道:“默涵,你看起来有些魂不守舍,发生了什么事么?”
默涵独自斟了一杯酒,慢慢饮下,随即声音萧索的答道:“是家母的病,实在让人担心。”
“请大夫了么?”水澈问道。
“是什么病情?严重么?”轻羽也随即问道。
默涵叹口气道:“远近闻名的大夫都请了,但……家母的身体早些年就亏空了下来,病情时好时坏,前几日的晚上,又由于受惊过度,病情加重,卧床不起。”
轻羽和水澈听后一阵沉默,不知安慰什么好。水澈想了想道:“我在京城认识一个大夫,医术很是高明,我可以写信给家人,让这位大夫赶来一趟为林夫人看病。”
默涵听后不禁大喜道:“夏澈兄此言当真?如此多谢了。不过那位名医会从京城特地赶来么?”
水澈笑道:“默涵放心好了,那位名医欠我父亲一个人情,若是父亲开口,他一定会答应的。”
默涵听后不禁在心中暗笑,一个小小的御医难道还敢欠皇帝的人情,不过不敢不来倒是真的,却面带感激地说道:“如此替我谢过夏伯父了,若是爹爹知道了,定然高兴万分。”
轻羽本来心中有些怀疑,且不说默涵与自己都会医术,紫衣的医术更是远胜他人,又何须到外面去寻医就诊。更何况以自己对默涵的了解,他的心事从来都不会表露在脸上,像今日的担忧、伤心自己从未见过,除非他是刻意为之。如今听到这话,便也明白了个八九分,定然是默涵有什么其他的计划,不过具体计划是什么,这便不得而知了。
水澈摇头道:“默涵客气了。”随即微笑道:“听闻林大人与林夫人感情甚笃,二十年如一日,一生一世一双人,可谓佳话,如今看来,果真不假。”
默涵像是暂时放下了心事,微笑道:“是啊,今日初一见到,觉得爹爹清瘦了好些,如今还陪伴在娘亲身边,不能亲自招待两位,还请见谅。”
两人忙道不敢。一时饭毕,丫鬟们端上茶来。水澈开口道:“默涵与轻羽你们继续喝茶,我到换药的时候了,就先离开了。”
默涵赶忙说道:“夏澈兄客气了,自然是养伤为重,我们改日再聊不迟。”
房中仅剩默涵和轻羽两个人了,轻羽便不再沉默,开口问道:“林伯母身体还好吧?”
默涵邪气一笑道:“你已经猜出来了不是么?娘亲身体不是病了,而是怀孕了,爹爹觉得扬州不安全,想将娘亲送到无忧谷去。”
“那你还接受三皇子找来的大夫,那应该至少是个太医吧?医术都不错,难道还诊不出是喜脉还是病重?”轻羽不禁有些惊奇道。
“我当然不能让太医诊脉,他们也诊不到。”默涵灿然一笑道。
“那是想?”
“娘亲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无忧谷,最好的方法是什么?”默涵问道。
“当然是不让人知道林伯母离开扬州了。”轻羽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随即震惊道:“你是说要林伯母……”
默涵轻轻将食指放到嘴上:“嘘……知道便好。”
而水澈由紫衣搀扶着一路往回走,经过莲花池边的微雨亭时忽然开口道:“紫衣,我想在这坐会可好。”
“可是这已经是深秋了,夜晚湿气很重,况且公子身上的伤还没好……”紫衣有些犹豫地说道。
“不过是看今晚的月亮不错,想看一会,没什么大碍的。”水澈微笑道。
紫衣听后也不再反对,微笑道:“那公子便在这坐会子吧,我先去帮公子拿件衣服御御寒。”
水澈听后儒雅一笑道:“麻烦紫衣姑娘了。”
待紫衣走后,水澈突然隐去脸上的笑容,低声道:“出来吧。”说完便见一个黑衣男子从吃遍的假山后走了出来,随即单膝跪地行礼道:“手下来晚了,还请主子责罚。”
“起来吧,父皇的人马是不是也要到了?”默涵声无波澜道。
那人听后便站起来回道:“是。皇上派的人已经在姑苏找到了线索,再有三五日便可到达。”
“什么线索?”
“皇上知道了主子在姑苏落水,下落不明,十分震怒,便贴出皇榜,凡是有那天晚上刺杀事件消息者,奖赏黄金千两,有一个叫花子前去揭榜。据说他那晚正好宿在江边亭中,目睹了刺杀的整个过程,吓得躲藏了起来,后来便目睹了有人将主子救了起来。”
“那他可看清了凶手的相貌?”水澈听后接着问道。
“他说没有,当时是在晚上,只有月光照着隐约可以看到事情的经过,却看不真切。”
水澈听后点点头,心中本来也没抱多大希望,随后又想到今天晚上默涵的话,林夫人病重,林大人茶饭不思,谁都知道林如海是皇帝的重臣和信臣,颇有智谋,自己本想借此机会试探一下林如海的态度立场,尽量将其拉入自己的阵营,不料却连面都见不上,实在不得不说是有些巧合。
随即听到紫衣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便吩咐道:“今晚去查查林夫人的病情,看看林大人都在干什么。没别的事了,你先下去吧。”
黑衣男子应声退下。
黑衣男子刚离开,便见紫衣手拿衣服从远处走过来,轻轻为水澈披上道:“公子回吧,也该吃药了。”
水澈点头微笑道:“是啊,那我们回去吧。”说完便与紫衣离开了。
两人离开片刻后,便见不远处的竹林后面走出了两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