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带着行动迟缓的卢隐令她显得有些吃力,路平还是成功地踩着高墙上隐蔽的凹隙再次翻了进去。进去后她没有再打扰主人,而悄悄找了间足以容身的杂物房暂歇。
“我看看你的伤!”她低声说着,一边小心地将卢隐安置在一堆旧褥子上。
“可能有毒!”卢隐有气无力的,“我背上发麻!”
路平便有些心急地去看他的伤口,但见血色鲜红,她松了口气,答道:“没有毒,大约是麻药一类的东西,药性过了就好!”
卢隐便笑了两声,却似乎扯动了伤口,顿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话:“看来他们还打算从我嘴里套出些东西去邀功!”
路平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手上小心地清理着他的伤口。卢隐等了好一会儿不再见她出声,轻叹口气:“这里说话不方便,回去后我再告诉你!”
路平四处看了看:“这里不好疗伤,我们得尽快走!”说着,她抽出软剑削去箭柄,“我不熟悉地方,你有没有办法?”
卢隐再次叹气:“我说的不是这个!”
“要不该说什么?”她一皱眉。
“我有事情瞒着你,你不生气吗?”
路平一怔,反问:“我也有事情瞒着你,你生不生气?”
卢隐连忙半撑起肩膀看她:“你什么事瞒着我?”
“那我怎么可能告诉你?”
他一顿,颓然趴下身去:“也是!”
路平因他委屈的语气有些想笑:“如果你真希望我生气,等脱了险,我会好好跟你算账的!现在,想想办法!”
卢隐心里有些哭笑不得。
“你有没有在想?”路平见他不动了,才想到若真是麻药,药性有可能随着血流遍全身,他是会昏过去的。
“不必想了!”但他显然还清醒,“你带着我去方才送过东西的房间!”
“那是主人家的卧房!”她有些怀疑。
“只管去就是了!”
路平再次闯进去时,那原本睡着的主人正坐在床边借着火折子的亮光看圣旨,而对方显然没料到二人会去而复返,瞪眼看了径自关门走来的两人好一会儿才开口:“不是说不住我这儿吗?”
路平脚下一顿,只觉这声音实在耳熟,偏生昏暗中又看不真切,于是停了下来。那人便站起身,举着火折子来至桌前点亮油灯,道:“坐吧!”
路平终于能够借着灯光看清对方的脸,但那副容貌很是陌生,虽然她的心里隐约有种熟悉感,却十分确定自己不曾见过这么一个人。
“平儿,把我放椅子上好了,辛苦你了!”卢隐不知是不是发觉了她的走神,低声提醒道。路平这才想起卢隐身上的伤,赶紧放下了他,然后对着主人家一抱拳:“深夜打扰实属无奈,我家爷身上有伤,烦请叫个大夫来!”
那人的神情立刻变了,随手将卷轴一扔,急匆匆来到卢隐身旁:“伤在哪里?”
“后背!”话才说完,路平只觉手上一沉,低头一看便见卢隐已昏睡了过去,不由地有些无奈,“箭头上喂了药!”
延请大夫之事以一种十分秘密的方式进行,路平也被要求留在房间内不得乱走,所以她只能一边看着卢隐一边等待。谁想直等到天亮,走进门来的人竟是尹归。忽略路平的眼光,他甚至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径直找出剪刀动手整治卢隐的伤口。落后一点进来的主人家见此情景似乎吃了一惊,但还是决定善尽知情人的义务。
“尹大夫不喜欢人看着,还请夫人跟我来!”
路平知道尹归有这臭脾气,她自己都数不清楚和布如飞一块给他守过多少次门了,但因了这耳熟的声音,她忘了反驳,反而将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起身跟着他走到屋外廊下。
“我们从前见过?”她狐疑地盯着他的脸。
那人嘿嘿笑了两声:“堂嫂眼力过人,小弟佩服!”
叫她堂嫂?路平一挑眉,仔细将所有曾见过的卢家的兄弟回想了一遍,只是却没有一个哪怕是大体上能够相符的。“你是……”
“卢琛!”
这回路平是结结实实地愣住了。她一直以为双生子就是双生子,卢琛即使不与卢潜长得一模一样,形貌上也该有七八分相似,却没想到去掉了胡子,卢琛与卢潜根本不像兄弟。
“堂嫂,趁空与我过过招可好?”他摸了摸腰侧的剑,有些垂涎的模样。
路平看着这万分熟悉的表情,心里再次将耳旁温和的声音与以往的洪亮嗓门做过一番对比,却还是不太回得过神来:“你怎么……”
“这事由三堂哥自己告诉你好些!”
果然与他有关!
“堂嫂,请吧!”
路平发泄般将卢琛打了个落花流水,是以尹归一踏进专用来练武的大院子,就见半个时辰前还俊朗过人意气风发的卢琛正狼狈不堪地坐在地上喘气,素色长衫上开了好几道长长的口子,这要让他的手下们看见,怕是要威严尽失。
“打错人了吧?”尹归有些好笑地将卢琛搀起,看看他身上的都只是皮外伤,便松了手让他自己站着,“你家爷得明日过午才能醒,你暂且忍忍才好!”
路平有些尴尬地收了剑:“没那回事!”
“真的没有才好!”尹归自袖中掏出块铁牌扔给卢琛,“你的地方被人监视了!”
卢琛利落地接过铁牌,在看清牌上文字的同时也消化完尹归的警告,一着急猛地站了起来:“主子知道了吗?”
“主子早有预料!我会尽快知会他,卢隐不必藏了,这件事情已经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明白了!”
回头看看路平,尹归交代道:“好好保护你家爷!”
“他有什么危险?”
“他自己会告诉你!”
目送尹归走出院子,路平想了一会儿,也移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