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死相随
“不要，哥哥不要啊！”顾不上自己的脖子上已经划出一道血痕，龙葵朝着龙阳喊道。
“难道你真的想看着我的刀化下去吗？”血顺着刀刃留到了吕落萌的手上。
或许连她自己都不明白，她那纤细白皙，本来只是用来抚琴的手指，为何要沾上血腥。
龙阳已经捡起了那把匕首，他明知道自己这样做，不禁让吕落萌的计谋得逞，也几乎陷姜国于绝境。
情之一字可以使人做出一些自己也无法预料到的事，自然也可以改变一个人原本的个性。
龙阳为了龙葵，而吕落萌又是为了何人？
可是吕落萌看见龙阳捡起匕首，却突然很失望的样子，“为了她你真的可以什么都不顾？她在你心目中就那么重要？”
“没错。”龙阳毫不犹豫地回答。
这一刻，龙葵的脖子上还在流着血，然而她却甜蜜地笑了，有眼泪从微笑的眼眶中流下。
那笑容，刹那间光华万丈。
“你笑什么？”吕落萌的脸色却更加冰凉了。
她突然看向寒云逸，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寒公子，落萌想让你在龙阳殿下的胸口上捅几刀。你不是一直喜欢龙葵吗？这样一来，落萌正好成全了你的心愿。”她恬淡的笑容，此刻看来如蛇蝎般含毒。
“你疯了，你这个疯女人！”寒云兮愤怒地说道。
寒云逸也愣在了那里。
吕落萌这么做，分明就是想让龙葵痛苦一辈子。若是龙阳因为就她而死，还是死在另外一个爱她的人手中，让她如何活在这个世界上。
“好！”不等寒云逸回答，龙阳已经把刀子递到他手上，因为龙葵脖子上流下的血已经染红了蓝色的衣服，她不能再等了。
“龙阳！”
“小葵她不会恨你的，”龙阳笑着望向龙葵，“小葵要好好地活着，不要为哥哥难过。”
那个决绝的笑容映在龙葵的眼中，立刻碎了她的心。
龙阳已经拉着寒云逸的手逼近了自己的胸口，只是那含笑的眼神依然不肯从龙葵的脸上移开，仿佛想要把她的样子烙印在心里。
眼看着匕首离龙阳的胸口越来越近，龙葵挣扎着想要从吕落萌的手里逃脱，却让那刀刃在脖颈上划出一道道血痕。
“不要啊，哥哥不要啊！”龙葵用力的呼喊着，然而声音却微弱得好似来自虚无，她已经没有力气了，身体里面的血液好像正在一点点流失。
眼泪滴下来，却好像是甜的，于是她仿佛瞬间醒悟了。她不顾一切的推开了吕落萌，任凭那刀刃深深地划过自己雪白的香颈。
其他人都瞪着眼睛看呆了，那血就如同断了线的红珍珠，一滴滴地从落在遍地桃花之上。
龙葵感觉自己就要失去意识了，可是身体却不知为何在一直向下坠，微微睁开眼睛仔细一看，才发现自己掉下了倦倚崖。
“小葵！”
落花纷飞，徐徐飘落，仔细看来却不是桃花，而是点点伤心泪。
龙葵不断地下坠下坠，但是她却安心地笑了。
她再也不是他的负担了，再也不会在不适当的时候出现，增加他的麻烦，再也不会在他面前哭，让他因此而手足无措。
从此以后他便再无牵绊，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了。
可是哥哥，你会记得我吗？你会时而想念我吗？
缓缓地闭上眼睛，她等待着一切静止下来的时候。
她想起了自己做过的那个梦。
这场景和梦境多像啊，只是落下的不是冰凉的雪花，而是夹带着暗香的花瓣。自己就像是在花间飞舞的蝴蝶。
可是却没有人来救她，没有人抱着她在半空中翩翩的旋转。
她希望看见的那个人没有出现。
但是，她却庆幸他没有出现在眼前。
是的，哥哥，你要活着，好好活着。
哥哥，哥哥，哥哥……
她在心中默念那个人的名字。
却不知那个人也正在呼喊自己。
小葵，小葵，小葵……
回应他的，只有山顶之上顾及冷冽的回音。
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眼前，龙阳只觉得天崩地裂。
他所想要把握想要守护的那些东西，顿时失去了所有价值。
他的心跟随她一起跳入了那个山崖，心毁了，他要身做什么。
那个山崖到底有多深？谁知道？谁在乎？
痛，如蚁啃噬，极至钻心。
小葵，要是找不回你，我为什么还有一个人死了心地活着？
于是，就在龙葵掉入山崖的下一刻，其他人看见了更让他们震惊的一幕。
龙阳跟着跳了下去。
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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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葵，小葵……”龙阳终于悠悠转醒，勉强睁开了眼睛。
身上传来一阵阵剧痛，但是还可以动弹，但是却莫名的寒冷，身上的衣服也全都湿了。
这是在哪里？周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小葵……小葵你在哪里？”
忍着痛站起来，他只能摸索着寻找龙葵的下落。
“哥哥……”柔弱的声线传来。
龙阳顺着那声音的方向，好不容易找到了龙葵。
“小葵，你怎么样了？醒醒啊。”龙葵的身上也全湿透了。
龙阳意识到他们是掉入了河中，又被河水冲到了岸边，所以从那么高的山崖摔下来，才没有死。
可是龙葵却还没有醒，想起她受了伤，会不会还在流血呢？
龙阳打起精神，提起一口气，忍着钻心的疼痛，把她抱起来，抱到岸边。
自己再去四下借着暗淡的月光找来一些枯树枝，燃起火来。
燃起的篝火散发着热，龙阳将龙葵抱到火前。这时才看清她脖子上的血已经止住了，但是因为泡在水里，伤口都已经发白了。流了那么多血，她的脸上也苍白如纸，没有一点血色。
将龙葵抱起来，她的身上冰冰凉凉的，气息微弱得都不易察觉。
就差那么一点，就差那么一点他就要彻底失去她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将她用力抱紧了。
“哥哥，哥哥……”紧贴着自己的胸膛，龙葵的嘴中不停地这样轻唤着。
这样的龙葵，让龙阳的心中泛着锥心之痛。
四周打量着，这个谷底却似乎什么也没有。
怎么办呢？要怎么救龙葵？她浑身都湿了，发着高烧又受了伤，这样下去恐怕真的会有事。
现在，最重要的是烤干她身上的衣服。
心无杂念，他脱下了龙葵的外衣，把自己已经被篝火烤干的衣服为龙葵披上。
等他把衣服都烤干了，篝火也渐渐灭了，只有零星的火光还在散发着余热。
“哥哥……”龙葵也在这个时候醒了。
“小葵，还冷吗？”龙阳在她耳边问道。
龙葵微微睁开眼睛，模糊地意识在看见龙阳的一刻陡然清醒，“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只见周围一片漆黑，难道自己已经下到了阴曹地府？那为什么哥哥也和她在一起？
龙阳握住龙葵紧张的手。
“小葵，我们从上面掉下来了啊，只是这底下正好有个深潭，”指着前方的一湾潭水，龙阳说道，“我们正好掉进了里面，所以才只是受了伤。”
这样解释似乎也合理了，但是——
“但是哥哥你为什么也掉下来了？”虚弱的她提起力气问出这句话。
龙阳只是淡淡地笑笑，“我下来找小葵啊，她每次都不听我的话，答应过我不会再把自己陷入险境，却每一次都做不到。”
“所以，哥哥你……”所以他是跟着自己跳下来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滑落。
龙阳抱住龙葵，不让她再动弹，“你受了伤，不要乱动，不然伤口还会流血的。”
可是看见她侧脸的时候，他却记得打了她一巴掌，他记得自己在她脸上留下的手掌印。
虽然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了，但是却好像印在了他心里，无时无刻提醒着他。
那是她的痛，亦是他的疼。
伸手轻轻拂过她的脸颊，仿佛白皙如玉的脸上还清晰可见五个红色的指印，“还疼吗？”
龙葵轻轻摇头，眼泪却止不住，这么多日子以来积聚的委屈和悲伤，似乎想要在这一刻流尽。
“不疼了，真的……”她知道，他打她，只是想要赶她走，不想要她插手，想要让她远离危险。
那手指在她脸上温柔的摩挲，似是想要将那脸上和心上的伤痕彻底抹平。
“对不起，哥哥不该打你的……”
“哥哥，你以后不会再赶我走了对不对，不会再不要我了，对吗？”
夜空一片寂静，火堆里的烟瓦似乎想要摆脱束缚，扬扬地闪出零星的火光。
“小葵……”
他那深不见底的眼神，第一次对她的眼光没有回避，像是要将她吞没。
在以为就要失去他的那一刻，他明白了，他明白了自己可以放弃一切，可以抛弃一切，但是绝对不可以没有她，不可以没有她这个妹妹。
所以，听从自己的心，不再勉强自己的感情，他轻轻拥过她，把已经遍体鳞伤的她护在自己怀中。
那是对她来说，最安全的姿势，不碰到她的伤口，也为她抵挡住夜风和其他任何伤害。
夜空泛起幽蓝，闪着凄清的光，这一副温情蜜意的画面却让人心中难过。
大概上天早知道，这一段感情，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却还是敌不过命运。
也许，是他们一直都太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