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儿受了惊吓,一晚都在恶梦中挣扎,丢儿自责得要死,若不是自己要她来穆府,她怎会碰到这些可怕的事情,翻来覆去中,不知何时她迷迷糊糊地睡着。
也做了一个梦,梦中到处是飘渺的烟雾,白茫茫灰沉沉,看不到道路,也看不到任何东西,只有她独自一人陷在那烟雾之中。
她没有目的地瞎跑瞎撞,而伴随着她的永远是没有边际的烟雾,难道这世间就没一人肯救她?她真的只是一粒渺小轻贱的灰尘,没有人惦记,没有人挂怀?
就在她绝望时,忽然在她正前方显出一个人的轮廓,她顿时欣喜若狂,发疯一般向他冲过去,距离越拉越近,已然看出那是男人的体态,可就在这时,她突然被一阵剧烈的摇晃惊醒。
她愣怔地睁开双眼,思维还停留在梦境,秋儿俯在她脸侧急得圆脸通红“丢儿,糟了,少爷来了,好象还有二小姐也来了。”
丢儿慢慢从梦境回到现实,麻利地跳下床,低声嘱咐秋儿“你安心呆在这儿别发出声响,既然他是跟他姐一起来的,肯定呆不长,等他们走了,你再出去。”
秋儿不安地点点头,一脸的惊恐,主子的床下人们是不能随意躺睡的,兰香曾经提醒过她。
丢儿随意扒拉几下头发,又检查了一下衣着,这才走过去拉开门栓。
穆佑武正一脸铁青跟二姐穆子莲发狠说要怎么收拾丢儿,一见她一脸浮肿,两眼黑圈的狼狈样,不知怎么就有点心软,昨晚他一怒之下骑马跑出上百里,去了嫁到林洲的二姐家。
穆子莲嫁的是林洲的药材商诸津唯一的儿子诸诚,因生意往来,诸家跟穆家世家通好,看门的也知道穆佑武是穆家的宝贝疙瘩,见他深夜跑来,还以为穆家出了什么大事,忙替他通禀。
当下把穆子莲和诸诚也吓了一跳,岂知二人一问穆佑武,他却气吁吁地说没事,就是心里烦闷至极,诸诚冲穆子莲翻了个白眼,心说,看看,你们穆家的宝贝都被娇惯成什么模样了。
穆子莲面上挂不住,打发丈夫回房,自己细细盘问兄弟,穆佑武无法说出丢儿与田恩慈的事情,只能将娘逼自己娶苏滢一事合盘道出。
穆子莲倒也理解,曾经,她跟大姐穆子荷待字闺房时,也都是有意中人的,也都是因为母亲、因为家族利益而被迫嫁给现在的人家,那种痛苦,她是知道的。
可是,他们能违背娘的意思么?娘是穆家的权威,连爹都要顺着,他们怎么有胆子跟娘做对?再说,从她跟大姐目前优越的生活来说,也不能说娘的决策就是错误的。
她担心娘回家发怒,便好言劝说兄弟先回家,然后再好好跟娘解释,穆佑武此时冷静下来,也开始担心娘在苏家的尴尬,于是便在穆子莲的陪同下,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到家一看,他们的娘却尚未回来,两人便准备先到穆佑武房中一边说话一边等着,没曾想,丢儿会睡过了头,而且怎么叫都叫不应,顿时又将穆佑武的火给勾了起来。
穆子莲扫了一眼丢儿,轻描淡写地问道“小武,这就是娘给找的冲喜小妾?”
穆佑武瞪着丢儿,凶巴巴地喝斥“孔婉盈,还不快来给二姐见礼?你真是好命啊,太阳都晒到房顶了,竟然还在睡觉。”
丢儿不理他,冲穆子莲一拱手“见过二姐。”
“罢了,怪不得娘看不上你,我这种出身,到了婆家还要小心谨慎,你一个贫寒人家的女儿倒象公主一样,小武,等着瞧吧,你这小妾迟早会被娘休掉的。”穆子莲手帕遮着鼻子从丢儿身边走过去,似乎丢儿一身异味。
穆佑武冷“哼。”一声,气呼呼的随着走了进去。
丢儿并不为他们的言语气恼,一脸平和地站地桌边,替他二人倒茶,她的宗旨,好听的话放在耳内,难听的就当它是一阵风,只是有点担心屏风后的秋儿,总怕她不小心弄出声响。
穆子莲自兄弟清醒,这还是第一次回府,一时跟兄弟东拉西扯有说不完的话。
丢儿站在一旁,脚麻了,腰酸了,却就是看不出他们要走的意思,心里急得几乎冒出了烟,听二人交谈,知道他们在等朱凤茵,只盼着朱凤茵能赶快回来。
突然,一声压抑的咳嗽从屏风后传出,尽管已压制到极点,但在这同一房间中,依然听得十分清晰,那一刻,丢儿只觉自己的头发梢都竖了起来,紧张地看向穆家姐弟。
穆佑武首当其冲变了脸,瞪着丢儿,眼中冒出凶光“你吃了龙胆么?敢偷人?”
说着,灵敏地跳起身,冲进屏风之后。
穆子莲有些不信,她怎么也看不出眼前这个貌似文静的丫头会有这么大胆子。
等穆佑武扯着秋儿出来时,穆子莲了然地松了口气,心知是这小妾耐不住孤独,找了丫环做陪,诸诚不在家时,她也曾做过这样的事,这总好过她偷人,不然她那宝贝兄弟说不准会闹出人命呢。
丢儿一见穆佑武将秋儿扯得东倒西歪,心疼她昨晚刚受人凌辱,大脑一热,冲上去就去掰穆佑武的手指。
本来,穆佑武冲进屏风后,一见是秋儿,盛怒已消了不少,但这时,看丢儿一脸紧张,自己就象是她的仇敌,压了一晚上的火顿时蹭的一下又燃了起来。
一把将丢儿推开,阴着脸扯着秋儿往外走。
“小武,你干嘛呢?别跟下人们一般见识。”穆子莲看出兄弟意图不对,挥着手帕站起来想拦。
穆佑武不接腔只管扯着秋儿往外走,一到门口,就大声呦喝“老任,任管家……”
穆子莲一听他喊人,知道无法再阻拦,索性以帕掩着口鼻看热闹。
丢儿也已猜到事情不妙,奔到穆佑武跟前,抱住秋儿的腰,眼中盈满泪光,冷冷瞪着穆佑武“是我叫她陪我的,要罚就罚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