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儿敏感地觉察到皇上对自己真的没多大感情,心情比不知真相之前还要低沉,曾经她有很多幻想,这是最糟的一个。她不介意亲生父母的身份地位,她在意的只有一样,那就是对她的真实感情和态度。
现在,真相让她震惊,元清枢冷漠的感情让她心寒,她真想大声告诉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她不稀罕这样的亲情,她可以绝然离去,但为了穆佑武,为了他一家,她却只能选择忍耐。
因伤势,她身不由已晃了下身子。
元清枢看在眼里,气在心头,冷哼出声“逞什么强,秀姑,扶她坐下。”
这次丢儿没再坚持,坐稳身子,缓缓道出穆家坐牢的原因。然后,紧张地扭动双手,不敢看元清枢的表情。
好一会儿,才听到元清枢没有温度的声音“这样的重罪,你还敢为他们求情?”
“可他们的确是冤枉的啊,再说我不仅到海莘府报了真消息,还给了太子一份情报,难道这些不能抵消穆家的罪责?”对着元清枢,丢儿没有一点父女感觉,依然当自己是一介平民,据理力争。
元清枢眼中突然闪过寒芒,倚在靠背上的身子下意识直起“你到过海莘府报讯?”
丢儿一片讶然“是啊,当时,是陈王盘问的民女,海莘府的知府大人可以做证的。”
元清枢肌肉一松,又倚回靠背,脸上又是一片漠然“你给太子的是什么消息?”
丢儿摇摇头“民女不知,我一直没看过,太子看了一眼,就吐血了。”
“原来恒儿是为此事吐了血。”元清枢喃喃自语,眼神飘忽了一下,果断直起了身子,冲一旁的太监李顺沉声吩咐“你速去刑部传朕口喻,穆家无罪释放,兵部侍郎任雨诚与行军司马穆佑武继续抓捕。”
丢儿先是一喜,跟着就喜不起来,不顾浑身疼痛难忍,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皇上,为什么还要抓阿武哥呢?他也是冤枉的啊,再说,民女做的那些事难道就不能将功抵过?”
元清枢盯着她满脸焦急的样子,重重哼了一声“你有什么功?就算你不去海莘府报信,陈王也会妥善处理,如果你不给太子送什么消息,太子又怎会到今天还命在旦夕?那可是你在人世唯一的同父同母兄长,秀姑,带她回青月苑,没什么事,别让她到处乱处,另外,再教教她宫里的规矩,别再民女民女的瞎叫,你不认朕做父皇,朕看在你母后的面上,还是会尽心照顾你,今年乡试已过,听主考官说有几个年青人挺不错,等明年殿试结果出来,朕会将状元指与你成婚。”
听着他不耐烦的语气,丢儿突然便失了与他争论的心情,淡然看他一眼,默默随秀姑退出。
路上,秀姑看她不言不语,主动打开话题“公主,还记得青月苑么?那是你刚一出生,皇后娘娘就让人帮你修建的别苑,公主名元月,号又为宝月,胎记是青色的,所以特取名青月苑,皇后娘娘最疼公主了。”
丢儿惦念着穆佑武,根本没心思听其他,垂着头只管没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
秀姑偏头看着她,眼中充满怜爱,“说来,公主是秀姑一家的恩人呢,那年我家乡刚遭水灾,苦于生计,恰逢皇后娘娘为公主挑选乳娘,我姐为了挣钱养家,狠心抛下我尚未满月的甥女也报了名,说来也是有缘,挑了几十个,公主一见就哭,不知怎么的,见到我家姐姐却突然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一声不吭了,皇后一高兴,应了姐姐的请求,连我也一并入宫做了差事,我家十几口人全仗着我俩姐妹的薪金渡过了难关,公主是有福的人呢,那年公主丢失,我就说,公主一定还会回来的,这不,就真的应验了,只要回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温暖的言语打动了丢儿,不仅回眸冲她微笑“姑姑,如果我家阿武能大难不死,就说明你的预言真有效,我真的是有福之人。”
秀姑脸色暗了一下“公主,可千万别在皇上面前说这个了,说不定,皇上非要杀他,就是嫌他沾污了公主呢。”
丢儿愣住,刚才她只顾想着救穆佑武,没往深处想,如果她先顺着皇上的意思,说不定还有救穆佑武的机会。
想到这儿,她终于先从穆佑武的影子中跳了出来,不由追问起皇后的事情“姑姑,皇后娘娘是怎么过世的?”
“这个……”秀姑似被什么呛到,不住地咳嗽,好容易压制住,却转了话题“公主,以后喊我秀姑就行,这宫里啊,身份地位是分得最清的地方,千万马虎不得,主子如果没有主子的威仪,会被下人们欺负的。”
丢儿自来聪明,一点就透,当下笑道“姑姑,放心,有人时我会喊你秀姑的,对了,你还没告诉我皇后娘娘的事呢?”
“这个,奴婢不太清楚。”秀姑躲闪着丢儿的视线,丢儿一眼就看出她在撒谎,却不点明,既然她不说,必定有原因,以后时间长着呢,她想要知道的就一定会知道。
走入青月苑,看着一园姹紫嫣红的花花草草,丢儿脑中突然闪过似曾相识之感,这次,她真的确信,自己的确是这个地方的主子,她真的是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