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儿本来还担心元清枢会生气,来时,秀姑告诉她,不经皇上允许,是不能擅自带人参加他们皇家私宴的,为此她可是想了一大通说词,现在看来,一句也用不上了。
她一拉景铭,示意他与自己一同入座,而景铭出身官宦世家,怎会与她一样不懂礼数,当下双膝跪倒,冲元清枢与淑妃行了大礼。
景铭是竞武大赛第二名,又是丽妃的堂侄,元清枢与淑妃自然认得,现在一听做了丢儿的师傅,意外之下又觉另有内涵,景铭一表人材学世深厚,会不会是宝月看上人家了呢?这样一样,元清枢只觉自己请穆佑武夫妇之举真是太孩子气了。
当下,意味深长地一笑,别有用心地替大家介绍“月儿,来跟两位客人打个招呼,这位姑娘是济阳王的孙女闻远,这个小伙子是闻远的相公穆佑武,二位,这是朕的爱女宝月公主,跟她一起来的是工部元外郎景大人的爱子,昨日竞武大赛的第二名得主。”
他这一说,丢儿不得不正视穆佑武的存在,看到闻远一直倚着他的肩膀,一副恩爱模样,脑海闪过两人在一起浓情蜜爱的场景,心中不觉五味杂陈。
看穆佑武竟然一脸淡漠,就象真的与自己初识,心中更是酸痛难耐,但她早已学会了掩饰。冲闻远与穆佑武微微一笑便将视线收回,招手让景铭坐在自已身边,这样面子上她不觉难堪,至于心中的情绪,只有自己知道。
一顿饭,表面上吃得很是和谐,到了收尾处,穆佑武扶着闻远起身告辞,闻远苍白的小脸全是被人宠爱的甜蜜,视线几乎不曾离开穆佑武半刻,分开这几个月,丢儿发现穆佑武变得深沉了许多,也许是因为在皇上面前,不仅没那么多话,还少了很多风趣,但那沉默却让他显得男人味十足。
丢儿固执地不再与他对视,她也没有感觉到穆佑武注视自己的迹象,随着身份的改变,从前的过往或许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他们一走,她就随之准备离去,元清枢淡然扫了一眼景铭“你先退下,朕跟公主有话要说。”
景铭躬身告退。随之,元清枢又禀退了淑妃一干人,屋中最后只剩下他与丢儿两人。
“父皇,景铭只是女儿的师傅,仅此而已。”丢儿怕元清枢误会,抢先开口说明。
元清枢淡然一笑“这样最好,月儿,父皇不喜欢有一个舞刀弄枪的驸马,总觉得那样的人太过粗野,就算景铭表面上看去彬彬有礼,但父皇还是希望你能嫁给一个文人,与你琴琵和谐,终身修好,开春科举时,父皇会替你留心的。”
“父皇,女儿若是想独身一生,可以吗?”丢儿沉思片刻,默然问道。
元清枢脸色微变“怎么?莫不是对那姓穆的小子还不死心?”
“他若是对女儿不离不弃,女儿死也不会做负心人,如果他将女儿视若鄙履,女儿就算对他情深似海,也绝不会再看他一眼。”丢儿说得轻描淡写,言词却十分激烈,元清枢暗自愣了一下,这个女儿虽然自幼没在他身边长大,性子却似象足了自己。不象恒儿那般犹柔寡断。
想起儿子,他脸色一暗,不由叹了一声“唉,你皇兄这番也不知到底能不能脱离危险,这姓穆的若在期限之内不能让你兄长苏醒,父皇定砍下他的脑袋不可。”
丢儿垂着眼没接腔,除非这几个月,穆佑武有奇遇,否则他一定没有医太子这样难症的本事。
回去的路上,丢儿果断决定让景铭陪自己去拜访穆佑武,他爱怎么想怎么想,她只想为太子皇兄做点事。
为方便照看太子,元清枢特意安排穆佑武与闻远住在了太子东宫。
当门子飞报穆佑武,公主求见时,穆佑武正帮闻远在施针灸之术,手一抖,扎错了穴位,闻远疼得叫了一声。
穆佑武忙稳住心神,凝神施针,三十六针扎完之后,替她搭上被褥,柔声说道“远妹,我去去就回,你安心睡吧。”
“嗯。”闻远乖巧地应了一声,合上了双眸,她病魔缠身数年,久卧床塌,直到穆佑武出现,她才重新站了起来,再加上穆佑武高大英俊,她对穆佑武自然是爱入骨髓。
丢儿拢着纯白的长袍,静静站在门洞里,景铭则站在门外不远处,穆佑武看到这样的情况,脚步顿了一下,他现在一点都不想与丢儿独处。
丢儿看出穆佑武的犹豫,心头更冷,走出门洞,迎着他而去,声音异常清冷“穆大夫,宝月此来是为了皇兄的安危而来,请你下药之前,一定三思而后行,否则不要祸及全族。”
穆佑武一听这话,心头莫名一阵揪痛,他从来不相信丢儿会对自己绝情无意,现在事实胜于雄辩,她做了公主,果然再也看不起自己了。心中涌起一股浊气,语气生硬地说道“公主若是不放心,大可请皇上砍了在下的脑袋。”
“你的脑袋值几个钱?只怕连我皇兄一根手指都抵不上,我来只是给你提个醒,你耍什么横?”丢儿脸一绷,公主派头十足。她可没想到自己这种身份,穆佑武还敢跟自己耍冲。
她的话和穆佑武心中所想不谋而合,更觉她就是看不起自己,冷冷一扫丢儿,一甩袍袖扬长而去,他可以对全世界任何人低三下四,却就是不能对她。
做了公主以后,再也没有人这样对过丢儿,一时之间,她就想发怒,但看着穆佑武暗夜中那高大的背影,心中酸痛加重,却怎么也难以狠下心非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