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苗疆的蛊术!?”看着散发着恶臭的尸体,幽碧恍然有些支持不住想呕吐了。
“恩,苗民虽然豢养毒蛇毒蛊成风,但能精通者百之有一二,能操纵如此庞大的蛇群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想必此人必是族中极其重要的角色。但苗疆与此千百里,那人怎会不远千里居于此,难道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梦璃微蹙修眉,苦思道。
“如此到来,此地不是万分凶险?!”慕容紫英皱眉道,声音沉稳却夹杂着忧虑。
“不管那么多,来都来了,我们御剑飞行看看就是了。”天河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话是这么说,别耽误了救莲宝,那我们的责任就大了,我们人这么多不如分头行动吧!”幽碧垂眸思虑着说道。
“我同意!”无论什么事,墨语总是会站在好姐妹这一边:“我和幽碧去探这蛊毒!”
“我也去!”听见墨语的话阴川毫不迟疑道。
“你,们,你们三个去太危险了,我放心不下!”慕容紫英迟疑道。
“小紫英,你就和他们一起吧!我们五个人还怕打不过一个狐狸?像我这么聪慧,梦璃这么心细如尘,一定没问题的!”菱纱眨着眼,拍着拳,信心满满道。
“兄台,你放心去吧,我一定会保护好他们的!”宋天笑朗朗一笑。
“就凭你!?”唐灵玲美目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就如此吧!”慕容紫英点了点头道。
“什么嘛!明明就是关心嘛!对什么都要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墨语嘟起红唇,不满的看向慕容紫英。
突然心血来潮,想要逗逗他,疾步上前道:“小紫英,你是担心我的安全呢?还是担心幽碧呢?”墨语嫣然浅笑。
“无聊之极!”慕容紫英怒容不减,拂袖疾步离去,走过幽碧身边,目光却有些闪烁。
“怎么了?你又招惹他了!”幽碧吃惊的看着似乎生了大气的慕容紫英道。
“嘻嘻!月月,你惨了!你喜欢的不过是个不懂风情的少年人罢了!”墨语笑着敲了敲幽碧的后背。
“这石头有蹊跷!”阴川对着挡在面前的巨石皱眉道。
慕容紫英有些诧异:“我能感觉到,这石头后面有东西!”
幽碧和墨语对视了一眼,二人心照不宣的伸出双手于空中,一个巨大的光球顷刻笼罩在石头上,此时似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做牵引,那巨大的石块竟然缓缓升到空中。
墨语一个大力一挥,石头在另一边沉沉落地。一道强烈的光射出来,灿若朝阳,刺的人睁不开眼睛。
没想到这石头后竟别有洞天,巨大的五个紫色光球漂浮在空中,上面绘着复杂难懂的图案。
地上直射向光球的淡蓝色光柱中有看不懂的咒语在旋转流动。
光球背后是一片青葱的原野,翠意横流,原野上百花怒放,连空中都漂浮着清新的香气,不知名的鸟儿唱着婉转的调子。
“紫英,别去!那是幻术!”幽碧一把抓住正要上前的慕容紫英道。
“是那个把欧阳小姐陷入梦境的幻术!”墨语皱眉,虽然知道这一切会发生,从没想过解决的办法。
“那个男子,是欧阳小姐梦中的男子吧!”幽碧看着那一脸戾气高大挺拔的紫袍男子道。
“究竟是怎么回事?”慕容紫英和阴川都为眼前的一切而不解。
“怎么回事?他为了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不惜把别人禁锢在梦中和他长相厮守。”幽碧撇了撇唇,道不清是同情还是鄙夷。
“这个法阵,居然是极其罕见的‘同殇’之阵,连同施法之人都坠于梦中,做到如此地步,究竟是为什么?”慕容紫英有些吃惊,难以置信这种决绝和歇斯底里。
“紫英!你不明白?你居然不明白。”幽碧看着慕容紫英,脸上有淡淡的伤,勉强牵了牵嘴角道:“不明白,那就无需勉强自己明白?”
“幽碧!?”
“把这个阵毁了就可以救欧阳小姐了!?”阴川看着法阵蹙眉道。
“是的,这个阵法含有极其霸道的咒语,唯有施咒的人露出一丝破绽,我们才有机会破解法阵。”慕容紫英凝眉道:“一会见机行事,若用语言相激施咒人,他若心神动摇,这个法阵就会有异状,你们就用兵刃破坏了这个法阵!”慕容紫英说着,元神已化作一道光飞入阵中。
“不要!”墨语突然叫了一声,口中默念咒语,也跟这元神出窍飞入法阵。
“墨语!!”幽碧亦是急忙凝神跟着进入。
三人元神飞入咒珠,只觉眼前的世界一片模糊,若水中看花,刹那间却又变得澄澈清晰无比,满眼都是绿的。
慕容紫英寒剑在手,剑眉微蹙,厉声对那紫袍男子道。
“法阵环绕的凶煞之力与你周身的气如出一辙,是你……将欧阳小姐的魂识禁锢于梦中?”
“紫英,不要!”墨语突然出现在慕容紫英身后,拉住他握剑的手。
那身着窄袖袍装,手握缠金弓,身形如松柏般英挺的年轻男子看上去震惊而暴怒,沉声喝道:“你们究竟何人?竟一再侵入此地?”
“你可知自己施为之术诡异凶险,稍有不慎便会将她的身体一并毁去?!”慕容紫英怒道。
闻言,紫袍男子本是英气十足的脸庞上已布满乌云,高高的抬起坚实有力的手臂,一道暗紫的光球笼与手上,上万只虫蚁在球中跃动,似乎闻到了人的气息,更加的躁动不安的发出“嘶嘶”声。
“不答我所问,是否想尝一尝万蚁噬体之苦?!”
幽碧面色突然苍白,想到那苗疆的巫蛊之术,数不尽的虫子啃噬着人的躯体,死法极其痛苦,死状可怖。
“厉江流!……万蚁噬体?欧阳老爷身故,是你所为吧!”
“……!知道的似乎不少,留你们不得!”高举的手颤动了一下,紫袍男子眯起眼看着幽碧,一丝暴戾之气刹那间涌上眉宇。
“相公!住手!”
一个身着身着一件淡橘色衣衫的女子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一缕清软水色流苏缠弦抱腰,长襟广袖,未湿的群摆随着山风飘摇轻荡,如云过水,手边翻落一个小小的翠色竹篮,其中装了些不知名的花草,浅紫深绿幽香依稀,沉静婉约的面庞此时却带着难以置信和深深的疑惑。
“明珠……”厉江流在看到欧阳明珠的一刹那将手背与身后,面上的表情变的如春风般柔和。
要不是幽碧和墨语亲眼所见,怎么都不会相信这个如此暴戾的男子脸上,会有这么柔和的表情。
“相公,你在做什么?是不是、是不是有事瞒我?”欧阳明珠缓缓走来,贝齿咬着红唇,似有隐忍的痛苦。
“明珠,怎么又在胡思乱想了?你近来身体不适,还是多歇息为好。”厉江流温柔的伸出手,想要拦住妻子的双肩,却被欧阳明珠生硬的闪开。
“不对……我们在这里住了这么久,除了这位姑娘,从来也没有见过外人,这……这未免太不寻常……”欧阳明珠那明亮清澈的眸子轻轻的闭上,缓缓的摇头。
“还有,她刚才说的欧阳老爷是谁?是我爹爹对吗?!”似想起了什么,欧阳明珠眼中一丝悲哀的光芒轻轻拂过厉江流的眼底。
“明珠听话,你先回去歇下--”刹那间,厉江流只觉得心已被欧阳明珠的眼神利剑般刺入心底最深的地方。
“……我不去,相公,你告诉我,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你一直在骗我?”欧阳明珠拂开厉江流的手,颤抖着向后退去。
刹那间地动山摇,周围梦幻的一切突然在瞬间消失紧紧,只留下满眼光秃秃的山脉---一个真实的不能再真实的世界,残忍不不能再残忍的世界。
“他心念已动,想必阴川已破他阵法!”慕容紫英有些欣慰的放下剑。
“你--!!指使何人毁我法阵!”厉江流看着刹那间幻化的一切,剑眉深拧捂着胸口痛苦道。
“相公!我--”
“可恨!”厉江流痛恨的看着已跳出咒圈范围的慕容紫英,墨语和幽碧。
“好霸道的咒术,咒珠毁了,竟然也只是有损法阵,却并没有将其彻底毁去……”阴川在阵外皱眉道:“墨语,你没事吗?”
“我们收手吧!好不好?求求你了!”墨语看着慕容紫英,眸中一片晶莹,似乎快要哭出来。
“收手!我一声除魔降妖捍卫正义,这种人丧尽天良,心如蛇蝎,死不足惜!”慕容紫英一拂袖,手中的剑寒光闪闪,带着逼人的杀气。
“紫英!你根本什么都不明白!”墨语死死拉住慕容紫英不放,清秀的面容布满愤怒。
“…………这……这是哪里?……相公呢?……”看着突然变化的一切,欧阳明珠面色苍白,紧张的环顾着四周。
“不、不对!你不是……你的脸我见过……”厉江流那熟悉的面庞在欧阳明珠的眼中越来越陌生,越来越清晰,欧阳明珠明丽的脸却越来越苍白。
似乎有一团淡淡的雾渐渐的消散,什么东西在脑海中渐渐清晰,这清晰并没有给欧阳明珠带来记忆失而复得的快乐,反而是心如刀割的痛苦和撕心裂肺的悲哀和肝肠寸断的绝望。
幽碧现在没有比任何时候更了解郑板桥的‘难得糊涂’的定义。
“是你!……你……你是那一夜杀死爹爹的人!”欧阳明珠一步一步的逼近,脸上有近乎绝望的疯狂。
慕容紫英和阴川都怔住,他们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明珠,莫要惊惶--”厉江流踉跄着上前,没有了方才的骄傲,没有了方才的挺拔。
清黛修眉,樱唇淡薄,若有若无的水色中唯有那双眸子,眼波如旧,是他熟悉的,此刻却恍若隔世般那么遥远,他知道他再也不可能得到她的原谅,再也不可能兑现那相伴终身的诺言。
“你到底是谁?怎可如此唤我?!”
“……我的头、头好痛……”欧阳明珠抱着头,痛不欲生。
她像是看到了纷繁复杂的古老镜头在眼前掠过,人影交错,有痛苦的尖叫,有死亡的恐惧,有失去亲人的痛彻心扉。
“欧阳小姐,你且定一定心神,过去九年你一直沉眠于梦境之中,如今初醒,神思难免混乱……”幽碧上前去轻轻道,无奈的摇头。
“幽碧!为什么不拦着慕容紫英,为什么不拦着这个木头,你明明知道......”墨语有些恼怒的看着幽碧。
“我,我......对不起!”幽碧垂下眸子。
“我,何错之有?”慕容紫英皱眉,望着墨语道:“你放开我!”
“……沉眠于梦境?我……见过你们吗,你又是谁?……”一瞬间她的脸上居然勾出了莫名其妙的笑,唇角的弧度一直维持到现在,于是有些酸涩的感觉。
“你上次见到的女孩子是我们的朋友……是钟伯托付我们将你救醒--”墨语淡淡的说道,却满怀苦涩。
“钟伯?……他好吗?还有我娘,我娘怎么样了?”欧阳明珠有些急迫的问道。
“欧阳老爷过世,你又长眠不醒,令堂伤心过度,已经去了……”。
墨语缓缓道,却不敢看她美丽忧伤的眼睛,因为自己的每句话都像是锋利的刺,跟跟深深的扎入欧阳明珠的心中。
“……!娘……”
欧阳明珠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痛苦的牵起嘴角笑起来,泪水若断了线的珠子,断断续续的呢喃起来。
“……这九年之间,我究竟做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和杀父仇人在一起……”
“欧阳小姐,请节哀!”墨语擦了擦眼泪,有些着急的望向欧阳明珠。
“欧阳小姐,请凝神,不然你会魂飞......”慕容紫英焦急的说,他不能看着自己所做的一切就这样前功尽弃。
“明珠,莫要乱了心神,你我如今皆是魂识之态,但你不明法术,切不可六神涣散,也不可步出法阵!
“你、你是我杀父仇人!我为何要听你的?”欧阳明珠颤抖着伸出手指着厉江流,满眼的痛恨。
“……明珠,我杀你父亲是真,与你举案齐眉亦是真,对你情意若有半点虚假,但叫我受万蛊噬心而亡!”厉江流悲哀的凝望着妻子,此时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只要能得到妻子的原谅,让他做什么都行。
“…………厉江流……我记得在梦中你叫这个名字,你原原本本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最恨的仇人,却成了我最亲的枕边人!”
眼看着完美支离破碎,欧阳明珠不由痛从心来,指甲深深的嵌进肉中,她深深的吸了口气,静静的看着厉江流,她要知道,她要知道这一切。
“……明珠,可还记得陈州城外的关帝庙?你曾经在那里帮过一个重伤之人……”
厉江流温柔的看着妻子,仿佛在说一个别人的故事。
“我……记不清了……”面若金纸的欧阳明珠背过脸去,躲闪开他灼热的目光。
“你自然记不清,那个时候的我蓬头垢面,身上满是脓疮,比最臭的乞丐还要脏。”厉江流惨然一笑。
“……!!”
所有的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厉江流,仿佛一切都没发生,他们只是在说着一个无关乎己的故事。
“我从南疆来到中原,不慎被仇家暗算,侥幸逃脱却潦倒落魄,路人只当我快死了,偶尔扔下一些残羹冷炙。”
“哼,我厉江流是人,不是等着施舍的猪狗,"巫祝"的黑巫之术能咒杀活人于千里之外,怎堪受此羞辱?!”
厉江流狠狠的拂袖道,眼中仍有不能熄灭的的残忍。
“难道你……!”欧阳明珠难以置信的看着丈夫,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错,我将那些人全都杀了,一个不留!”厉江流冰冷的眸子没有一丝情感,冷冷道。
“你怎能如此残忍?!他们不过是好心相助,何罪之有!”慕容紫英怒道,手中的剑握的更紧。
“好心?在我看来,却是伪善,一样任我自生自灭!”厉江流那怒火中烧的眸子瞪向紫英,愤然道。
“……那么多人里,只有一个路过的女孩子,虽是千金小姐打扮,却不计较脏污,替我上药,还说要带我回家疗伤……”。
当看向妻子厉江流的眼神再次变得温柔起来,眸光中一片软软的柔和和感激。
“后来,她果然请人驾了马车前来……但我无论如何不想再以那副模样见她,于是藏身树后,心中默默记下这份恩德。”
“……我……想起来了,钟伯驾了马车去关帝庙,你却已经不在了……我没有救到你,不必说什么恩德,但你、你为何要杀死爹爹?害我家破人亡!”
切实的感觉牵着千番思绪万马奔腾般拥来,此时欧阳明珠温柔的眸子中的愤怒快要溢出来。
“……我修养半年,伤好了大半,有个中原人请我降蛊杀死他生意场上的对头,对方死得越痛苦,他付的报酬越高。”
“难道、他要杀的人是爹爹?!”
“我对这种仇杀早已司空见惯,蛊毒附于人身,夜半催动,只消片刻便能让对方受尽苦楚而亡。”厉江流的头低垂下去。
“只因那次所用之蛊十分珍稀,我才会接近尸体想将之收回,即将功成,你却进到屋内--”厉江流满眼的悲伤。
“是啊,我看见爹爹死得那样惨……厉江流!你好狠的心肠、好毒辣的手段!”欧阳明珠咬着自己的嘴唇,唇角溢出血来,一字一句恨恨道。
“……那一刻,我已明白,念念不忘的女孩,永远不会再原谅我,永远都会将我当作她的仇人……”厉江流惨然一笑道。
“不能真正消去你的记忆,只好将你的魂魄禁于梦中,在梦里做一对恩爱夫妻,岂非胜过这许多仇怨?”
“……恩爱不渝、缱绻情深……不过都是一场骗局,你骗得我好苦!”。
欧阳明珠的凄苦的眸子流下几滴眼泪,现在的她心力交瘁,碎了不仅是梦,还有她那颗千穿百孔的心。
东西碎了,还可以弥补,心碎了却再也不能符合。
“明珠,你不必如此看轻自己,我已说过,梦虽是幻,对你情意却绝无虚假。只恨我一时大意,竟让人损及此阵!”厉江流满怀希望的看着欧阳明珠道。
“你错了!就算梦醒之后再痛苦,我也感激这位姑娘让我不必在自欺中过一辈子!假的永远不可能变成真的!”
欧阳明珠字字透着义无反顾的决绝。
“……明珠,你若恨我,尽管杀了我,但你魂魄骤然被驱离梦中,须得尽快合于身体,否则会性命不保……让我帮你。”
厉江流那本是坚强不屈的面孔上,已经被泪水濡湿,他颤抖的向欧阳明珠伸出手来,只要她伸手,他们就还有今后,他就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去补偿。
“……是了,你说过我们都是魂识之态,我不懂法术,千万不要踏出这个法阵,踏出了……又会怎样呢?”
欧阳明珠定定的看着那个法阵,脸上挂着解脱似凄凉的笑容,轻轻缓缓的向法阵外挪步去。
“明珠!你想做什么?!”厉江流自信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慌乱和惊恐。
“欧阳小姐!不要啊!”圈外四个人同时叫出声来。
“你是折磨他,还是折磨自己,生时受折磨,难道死了还要遗憾!?”墨语悲从心来,急切的叫道。
“遗憾!?我只是好恨!……厉江流,我虽恨你入骨,但不会杀你。你说自己是巫祝,咒杀别人易如反掌,如今,轮到你也尝一尝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欧阳明珠的眸子似水般冰凉,玉石般的面庞上这一生的爱恨一瞬而逝,轻衣缓带的挪出最后一步,刹那间香魂欲碎。
眼前的一幕却揪痛了所有人的心。
“欧阳小姐!”
“明珠--!!”厉江流狂奔上去,紧紧的抱住渐渐消失的欧阳明珠,撕心裂肺的痛潮水般汹涌而至,人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而此时厉江流的泪水狂风暴雨的落下。
“明珠,不要离开我!”
“……我的魂……很快就要散了吧……”欧阳明珠的淡淡的微笑,柔和的眸子中一片宁静。
“你、你为何要这么傻?!”泪水滴在欧阳明珠光洁的额头上,厉江流此时心如刀绞,若能换妻子的命,哪怕是老天把他的命拿去,他也心甘情愿。
“……这样……岂非比杀了你,更让你痛心百倍千倍!”欧阳明珠断断续续的说着,唇角依然挂着浅柔的微笑。
“这是何苦?!你死了,我一样不能独活,我们成亲之时,曾发誓定要同年同月同日死……”厉江流抱着欧阳明珠,凄凉一笑道。
“……那都是梦,如今想来……不觉得可笑吗?”欧阳明珠无力的摇头。
“对我来说,却是真的,我厉江流一生只娶欧阳明珠一人。”厉江流紧紧握住欧阳明珠冰凉的手,信誓旦旦道。
“……厉江流……你想得太好了,我……不许你死,我要你活到阳寿尽时……每当想起这一刻,就受心如刀绞之苦……这……就是我对你最大的报复……”
“……也不许……伤害那位姑娘和她的朋友……你我之事,不用牵扯他人…………”
欧阳明珠满眼的泪水,艰难的喘息道。
“……好,明珠……我答应你不寻死,也不向别人寻仇,你可满意了?”厉江流痛苦的把脸埋在她的乌黑的发髻中,却感觉到怀中的逐渐消失的人快要永远离自己远去了。
“我……就要死了,一想到你还留在世间……日夜备受煎熬……我…………”欧阳明珠艰难的吐气,眸中却突然闪出光来。
“……明珠,你如此决绝,论及心狠,我比不上你……”
“………………相公…………”
“……你……叫我什么?!”在听到那可望不可即的两个字的刹那,厉江流在此惊惧交加,紧紧的抱紧怀中的妻子。
“……轮回井边……我会等到你,才去投胎……这一辈子,究竟是恨你多一点、还是爱你多一点……到那个时候……我再……说与你听…………”
欧阳明珠的魂魄渐渐消失在空气中,带走这一世的恨,抑或是爱。
“明珠!”厉江流撕心裂肺的叫声响彻云霄。
“这一次我是否……做错了?还是她,爱错了!”慕容紫英喃喃道。
“她没有爱错人!因为爱,从来都不会错!错的只是仇恨而已!”这次说话的却是幽碧。
很长时间了,幽碧有很长时间没有对抗过慕容紫英了,一直以来她都选择顺从。
“仇恨只能带给人痛苦和毁灭,只有爱才是永恒的!学会如何去爱人,比你学会斩妖除魔更重要!”幽碧淡淡的说道,清澈的眸子望向湛蓝的天空,一个转身,消失在众人前。
“哼!虽恨不得将你们锉骨扬灰,但答应明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不过你们此生若敢涉足南疆半步,休怪我无情!”厉江流恨恨道。
陈州欧阳府中.........
室内温暖宁静,案几上的两盏茶冒着袅袅的热气,香炉中的香幽静缠绵,榻上的橘色长衫的女子睡的很安稳。
满脸凝重的医生抚着胡须,搭着女孩子的脉搏,若有所思。一旁的白发老者搓着手焦急的看着大夫。
“May!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耗费真元去帮她!”放下手中的帘子,方才还榻上打量的墨语突然转身,看着身后面色苍白的幽碧。
“May!你的脸色好难看,是不是耗费了太多......”墨语担忧的看着幽碧,她知道凝聚一个支离破碎的灵魂的代价是什么。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幽碧淡淡的笑着,起身走到铜镜旁,看着自己苍白的的面颊:“真是好难看,像死人一样!我已经尽我所能,帮她保存灵魂不散,算是对紫英所做的补偿吧!”,幽碧回身抬手聊起寝房的帘子,望向榻上鼻息沉沉的女子幽幽道。
“很辛苦吧!对不起,May,我应该帮你的。”墨语急忙扶住有些站立不稳的幽碧。
“要这些真元,仙术有何用呢?我不喜欢,亦不在乎!”幽碧望着墨语嫣然一笑。
“这也是天意吧,睡了九年,居然这样醒了,老夫真是没见过如此奇闻呢!”榻前的大夫吃惊的为欧阳明珠号脉。
“她气血很弱,老夫开几位补血的药,你们要好好照顾她!”大夫抚着胡须说着。
“多谢大夫!”钟伯抹了抹眼泪拜了拜。
“二位姑娘!请受老朽一拜,二位让我们家小姐醒过来,老朽不知道如何感激二位是好!”老泪纵横的钟伯深深的拜下去,幽碧和墨语急忙去扶他。
“钟伯,您这么大年纪了,折我们的寿不是?!”幽碧浅笑嫣然。
“您好好照顾自己,也小心照顾欧阳小姐,我们还有事,就此拜别了!”墨语眨了眨眼睛。
钟伯菊花般的脸上绽放出笑容:“我一把老骨头了,怎么过还不都一样……唉,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看到小姐披上嫁衣,她那么善良的一个姑娘,一定会有个好归宿!”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走在陈州的街道上,幽碧看着墨语浅浅微笑。
“厉江流一定会守护她,不管她今生会不会去原谅!”
“我只是觉得宽恕比仇恨容易的多,仇恨只是心里的一层薄凉的冰,它永远比不上爱那么伟大,总有一天会被爱融化的,我相信!”幽碧玉色的脸颊上笼上了一层柔柔阳光,看上去很美。
“May!”墨语伸手揽住温柔浅笑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