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谷通往山下的是一条僻静的小道,四周有茂密的树林遮盖。大手牵着小手,小脚跟着大脚,大脚的步伐明显放慢了几拍。
心情极美的浅忆开始哼着不着调的歌,节奏欢快明亮。清晨的阳光轻吻着满山的花草,微风徐徐,真真一个好天气。
“忆儿哼的什么歌,可否唱来为师听听?”师父低头询问着她。
浅忆思考片刻,严肃的望向仙人:“可我唱的歌,调子很奇怪。”
“不怕。”师父鼓励。
“而且是师父没听过的语言。”浅忆继续。
仙人突然停下脚步,側身看向她:“只要是忆儿唱的歌,师父都喜欢。”说完还伸出左手,宠溺的轻点她的鼻梁。
乖乖,诱惑是会犯罪的啊……
她开始邪恶的走神,不着边际。
好一会,才发觉此时此情,最适合唱的是Sunshinegirl。(日本歌手,Moumoon)日文歌本不是浅忆的偏好,但这首歌明亮清新,甜蜜中带点小伤感,第一次听到便觉喜欢。浅忆在前面边唱边跳,小小的身影迎着朝阳,偶尔的电眼回眸,瞬间晃亮了他的眼。
音乐是浅忆的最爱。不管什么语言,不管什么风格,只要是好音乐,她都不会放过。她爱听歌,更爱唱歌。天生的好嗓子,让她可以跨过8个音阶。唱歌时她的声音很空灵,朋友常说,听,那是天使在唱歌。
可谁都不知道,只有在唱歌时,她才不会那么想他。
音乐的匣子被打开,她从日文歌唱到英文歌,再从摇滚唱到抒情曲。一路唱到了圣京。
圣京比她想象中的大。圣麟国民风开化,街上的小商小贩比比皆是,道旁的酒楼客栈也颇具规模。或许可以投点资,理个小财,混迹商场多年的浅忆脑中奇思妙想,一一涌现。
不对,怎么感觉怪怪的?
一直留意圣京经济状况的浅忆,适才发现师徒俩走上街头,已成明星人物。准确的说,应该是他,招蜂引蝶的他。
只见两边不时有形形色色的女子,对师父投以娇羞的笑容,偶尔还有几个男人。甚至还有几个老大妈,俯身施礼,弱弱的说着什么妾身有礼了。
真真的恶心,浅忆恨恨的想着。左边那个太瘦了,右边那个太肥了,前面那个皮肤太黑,后面那个胸部太大…。总之,没有人能配得上她师父。
呵呵,除了她。
突然一妙玲女子恰好被推了一下,又恰好即将摔倒在师父身上。说时迟那时快,一个转身,师父已带着浅忆离开原地三尺有余。
美女就这样头朝地,屁股朝上,摔了个马大哈。
周围突然一片安静,安静的有些诡异。浅忆甚至听到了不远处,一小孩鼻涕流出却又被强力吸回的声音。
“我不喜欢别人碰我。”平淡的声音字字如针,插入了周遭人的心。
她还未来得及思考,自己到底算不算“别人”,小手已被有力的大手牵往前方。
朱红色的大宅前,师徒俩停了下来。门前小厮远远瞧见,忙转身向庭内通报。不一会,身穿紫色锦锣绸缎的中年男子匆匆迎来,抱拳相邀:“神医到此,有失远迎,有失远迎!里面请,里面请!”
仙人终是仙人,万年不变的平淡神情,信步向里走去。浅忆的视线恰好落在前面中年男子的腰牌上:王二小。
作为一员外,王二小的名字确实够二,也够小。但是他的府邸却不够二,也不够小。
员外府内布局讲究,虽不奢华但也别具一格。假山绕着流水,流水绕着小桥,看这气势便知主人家品味不俗。
浅忆和师父被带到一古色古香的内院,家丁们在院外等候。
屏风内的檀木床上,半卧着神色憔悴的中年妇人。妇人一见神医,正欲起身相迎,员外大步向前扶住妇人,转头:“内人已病多时,四处寻医无果,恰知神医每月十八到此济世,故在此等候,还望神医成全!”
师父每个月的十八号都会出谷看病?浅忆暗暗地将“十八”这个数字,狠狠地记在了心里。
可是看病的时候总得碰一下别人,或是被别人碰一下吧。
事实再次证明,没有想不到,只有做不到。
一根透明丝线不知从哪变出,她还没来得及看清,丝线便稳稳的绕在了员外夫人的右手上。另一头,是师父的纤纤手指。
丝线随着师父的轻轻触动有节奏的摇晃着,浅忆怎么看,都觉得像是跳跃着的五线谱。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后,丝线突然被收了回来。师父优雅的起身,拿笔,一张写满药方的纸飘到了王二小的手中。
“按照药方,服用三日,一日三次。三日后痊愈。”没有阐述病因,更没有任何解释。师父的声音不容置疑。
二小员外忙宝贝似的将药方捧在怀里,弯腰鞠一大躬:“神医真乃在世活佛!得神医相救,没齿难忘!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说完便是一箱沉甸甸的金子。
那箱金子,晃的浅忆有些睁不开眼。
师父却至始至终看着她,笑意直达眼底。
一阵仙风,五个金元宝便落入了浅忆的怀中。“忆儿若是喜欢,拿去玩便是。”师父的声音带着无限的宠溺,与刚才的平淡判若两人。
她险些接不住那些个金元宝,但师父的温柔细语,让她甚觉金子都是浮云。
后来的后来,每当她想起这个情景,只悔当初该多要些,不!应该是,全部带走!
二小看了一眼神医,再瞄了一眼白衣小子,立马懂事的从家丁手中抢过剩下的元宝,“好生俊俏的小公子!来,拿去玩,都拿去玩!”说完便将元宝往浅忆怀中塞。
浅忆立马喜笑颜开,正欲夸赞王二小聪明懂事,顺便赏他个能发达的贵名……
王员外的紫色华服,突地从袖口处被丝线割裂,留下一段平整的裂口。而,她,则被师父紧紧地拥在了怀中。
“我不喜欢别人碰她。”冷清的语调,压制了他内心的愠火。
师父拉起忆儿被碰过的袖角,轻轻一弹,袖角便不知去向。“多谢员外好意,告辞。”
浅忆的手忽的往里缩了又缩,暗自庆幸刚才被碰到的只是衣袖。
还好只是衣袖…
剩下某个王二小,还有一群家丁,呆立在原地,大眼瞪着小眼……
待师徒二人已走出府外,二小员外的声音响彻天际,久久不能散去:神医啊神医…
傍晚时分,火红的太阳即将西下。
浅忆今日收获颇丰。师父每次“济世”的时候,她都会顺道领了患者的心意;然后再将心意都换成了所有该买或是不该买的玩意儿。
她喜滋滋的认为,能为自个的女人花钱,那是男人的本事!
除了兜里的那些“心意”,她还明白了以下几点:
第一:师父在圣京颇有威望,医术了得,人称“神医”;
第二:师父性子冷清,不喜别人碰他,或她;
第三:除了看病,师父对人情世故一无所知。
只是,师父又是如何知道,那些病人恰好需要医治呢?
是巧合还是未卜先知?
浅忆望着仙人,望得脖子都有些酸了,还是不得其解。
“忆儿在想什么?”师父轻声询问,“可是累着呢?”
师父弯下腰来,拿出怀里的汗巾轻拭她额头上的汗珠。
夕阳的余晖照在他的脸上,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双眸深邃,绝美的唇形向上弯起。
那是他在她梦中的样子!
一切美的那么不真实!
浅忆的心忽然就停了下来,脚似乎有些发软,身子莫名向一边倒去。
一个熟悉的怀抱接住了她,“确实是累着了。”
浅忆一阵欣喜。在师父的怀中寻了个舒适的姿势,看似莫不经心地问道:“员外夫人究竟患的什么病啊?”
师父抱着她,泰然自若的回应:“只是一种新研制的毒。”未了,怕她不明白似的继续,“我下的。”
“咦?”浅忆好奇。刚刚那三个字,师父可是说的心安理得。
“你来之前,生活太过无趣。”师父平静的像是在说他人之事。
无趣?难道下毒再解毒很有趣?
真是一山还比一山高!她一直觉得,蛊惑小孩子说鼻涕很好吃,已经够恶趣味了,现才发现,原来是自己太低俗。
不过,话说师父的这个恶趣味,既可以锻炼手艺,还可以维以生计,所谓挣钱与喜好两不误,真真是不可多得啊!
这样想着,浅忆便在师父的怀中沉沉的睡去。
还真是有些乏了……
什么时候回的忘忧谷,浅忆当真不知。只是醒来的时候,太阳已斜着照在了屋内的窗棱上。
睁开睡意蒙蒙的眼,她光着脚快速跳下床,开始满谷的寻找师父的身影。
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确认他的存在。梦境与现实的距离,让她养成了这个明知道是陋习的习惯。
前庭石桌旁,是师父的单薄身影。他静坐一边,神态从容,似维持这个姿势已久。
石桌上,交错放着三个热乎乎的家常小菜:回锅肉、肉末豇豆、青菜豆腐汤。
都是浅忆的最爱。
她开心的冲到师父面前,自觉的拿起碗筷一边扒饭一边咕噜:师父早上多睡会,饭菜由忆儿来做便是。
明显的口是心非。
师父莞尔一笑,将忆儿的小脚握在手中,待在袖袍上擦拭干净后,方从身旁拿出干净的鞋袜为她换上,“怎的又光着脚,小心风寒。”
浅忆忙开心的点头如小鸡啄米,就着满口的饭菜含糊的应着。
不是不穿,只是想多要些他的宠爱。那样的宠爱,让她心中的幸福满满的就快溢出!
斜眼撇到自个的袖口,再看向自个全身。不对,自己还穿着中衣,还不是昨天那件!
浅忆瞪大双眼,惊恐的望着师父。
师父,她还未成年啊!
师父看了看她,神情自若:“你的衣服,为师已洗净晾干。”
乖乖,那岂不是脱了她的衣服?
“昨个热,你身上粘,为师担心你睡不好,便为你洗了身子。”
天啊!居然给她洗澡!
她的脑袋开始短路……
这样香艳的场面,她竟然睡着了?!
而且她的身体压根就没有看点,没有看点啊!
她要32D,32D啊,她的魔鬼身材,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啊!
浅忆一阵扼腕,将碗中的饭扒的吱吱作响,就差捶足顿胸……
“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到18岁啊?!”浅忆强烈的叹息。
“忆儿腊月二十八满十二,还有六年。”师父认真的回答。
“师父怎知?”她抬起头,疑惑的问道。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个的生辰,师父从何而知?
“为师自是知道。”师父的眼中闪过一丝苦涩。
师父是仙人嘛,仙人知道的事情,难道需要解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