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她果然是祸害这世间的凤星!
“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巴掌,三王爷的手便掴在太后那半边完好的脸上!
太后向后重重倒去,脸上立刻现出五个鲜红的手指印。她轻舔裂着的嘴角,慢慢的支起身子,抱着曲起的膝盖,有些恍惚似自言自语道:“薛建,死得太冤了。”
“果真是你陷害的么?”皇上不安的捏紧拳头,似乎难以置信。
太后万般无奈的笑笑,看一眼皇上,自嘲道:“难道你认为,凭我一己之力,可以将整个薛府推翻?我想要的不过是薛建一人的命!”
当年,若不是敏感的薛建发现了她和裴太后的秘密,还拿出警世预言威胁她退位自杀,否则,她又怎会痛下毒手?
“呵,你父皇,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古功高盖主者,都落不得好下场。因着嫉妒,明知道我是诬陷他的,还将他满门抄斩。
你说,到底是谁陷害的薛建?”
怎…。
怎会这样?!
所有的不信和质疑通通袭来,犹如洪水猛兽搅乱了皇上的心,他重重的向后跌去,好一阵,方才明白,所有的谎言都抵不过这眼前的事实。
“那你又为何要杀害七公子?难道他有仇与你?”追风紧握着剑,上前一步,不甘的追问。
在他看来,最不该受到伤害的人便是她。
有那么一刻,太后就是痴痴的望着神医怀里的人,隐约中目如秋水,脉脉浅盈,哀伤凄凉,却不说一句话。陡然,深吸一口气,脸上带着莫名的感动与欣慰,一字一句道:“不,她是我的恩人。”
说完这句话,她像是已穷尽此生的力量,神色哀伤无比。
一阵不知名的风轻轻刮过,吹起她额间凌乱的发丝。
恍惚间,她笑了。
笑得那么用力,那么勉强。
“那你还恩将仇报?!”三王爷一个掌风,便将她劈至墙角,一口鲜血猛地吐出,溅在这微黄的大理石上,开出绚烂的花。
身后一个小厮猛地蹿出,拐着脚将太后死死的抱在怀里,哭喊道:“你又是何苦激他呢?!”说完,不甘的看向三王爷,“十四年来,到底她当你是儿子,还是棋子,难道,你没有心的么?”
三王爷身子猛地一顿,兀自看着自个有些发抖的手。终究,自己,终究还是伤了她么?
他记起,多年来,她的话都甚少。但,每年的生辰她都记得,亲手为他缝制平安符;每次出征前,她都会做一碗鸡汤,里面加上当归,意为盼着他早日归来。
印象中,她虽话少,确从未责备过他。无论他做错什么,无论他的决定是什么,她都会温柔的说:别怕,母后支持你。
这句话,在边关无数个冷清的日子里,久久的温暖着他。
忽然心有些堵,忙伸出手欲擦去她唇边的血迹,却发现,她,气若游丝!
怎会这样?!他不过用了三成内力而已,挺多也就是伤着筋骨,但也不会有性命之忧啊。
“她真气逆流,靠着日日修身养性和药浴泡澡平淡过活。”神医看着怀中的人儿,眼中划过一丝了然与痛楚。许久,才半眯着眸子,淡淡道,“倘若有外力破其真气,其经脉尽毁,回天乏力。”
啊?!
众人皆是一怔。
这…。太后她…到底是造的什么孽啊?!
吃力的动动嘴,像似看透了这世间的万物般,她望向三王爷:“我杀了你父母,最后死在你的手上…值了。只是…”转头看向身边的小厮,费力的从怀中取出一块免死金牌,颤抖着放到他手上。扯出最后一抹笑,“如果有来世,我…还来…寻你。”
世界突然安静。
偌大的别院,一片死寂。唯独只剩下那小厮的哭喊揪着每个人的心。
你能说她是好人么?不能,但,至少她不是坏人。可就是这个不是坏人的好人,却让圣麟国的历史永远记住了她。
师父担忧的看着怀中的人,悄悄拿出一张手帕。那是小厮中了蛇毒时,浅忆悄悄塞给他的,也正是因为这张手帕,他才会放任她只身前往密林。
这是一张普通的手帕,上面歪歪扭扭的绣着不像样的曲线:countermine。
如果不识得英文,会认为那只是乱糟糟的刺绣,但恰好,浅忆教过他:将计就计。
如今真相已大白,忆儿,你还舍不得醒么?!
算好时辰,师父从怀中取出一颗回魂丹,撬开她紧闭的贝齿,轻轻放入她嘴中。低下头,以嘴渡入真气,迫使她吞下回魂丹。挽起袖口,右指略用仙力,一道细长的伤口赫然出现。将伤口处对着忆儿的嘴,鲜血如泉涌般流进她的身体。
直到怀中的人身体开始回暖,师父才放下袖袍,原本就略显苍白的脸此时更加惨白如纸。
右手紧握着忆儿的小手,放到自己的唇边,眼中是无尽的担忧和害怕。离她掉下悬崖已经五个时辰了,他在崖底历经万难找到她的时候,发现她随身携带的定心丹不见了。
定心丹又被称作假死药。服用定心丹后,心跳骤停、气息全无,与死人无异,只是在服用后的五个时辰之时,必须服用回魂丹,方能起死回生。不管是提前还是延后服用回魂丹,都无济于事。
忆儿,倘若你再不醒来,纵使他医术再高,也无能为力!
如果她死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许久,就在他几乎快要绝望的时候,浓密的眼睫毛微眨了一下,快的,几乎微不可见。
“忆儿!”师父欣喜的呼唤着她,“忆儿!”
“七弟!”三王爷闻声赶过来,快赶到神医身边时又黯然的自觉退后。她,该是恨他的,不是么?
皇上和追风都围了过来,小厮们赶紧备着热水一边候着。
浅忆又眨了眨眼睫毛,费力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师父更加虚白的头发,而后是大家熟悉的脸,和站在师父身后不远处有些躲闪的三王爷。随即,扯出一抹虚弱的笑:“你们这样围着我,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皇上有些后怕的笑笑:“都会说笑了,证明我们的担心是多余的。”
额间忽然被贴上师父有些颤抖的双唇,还有他冰凉的体温。责备的爱意自头顶传来,连声音都沙哑不堪:“以后不许擅自做主,吓着为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