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外痴郎眉眼弯弯,梦中娇娘浅笑盈盈。犹记得上一世,你我初次相遇,是在七月流火时。暖风十里丽人天,花压鬓云偏。风正暖,花正媚,香气熏人欲破惮。
杨曦仲独自一人带着顺子来到了远亲柳府,还未进门,便被柳府的气派给镇住了,柳府不愧是富甲一方的大商贾,饶是自己这般在大家族里头长大的孩子,看着这富丽堂皇的柳府也不禁有些瞠目结舌,到底是有钱人家,处处透着一股子金银气。怕是这朱漆大门上的麒麟环也是用金子做的罢。
低下头反观自己这一路风尘仆仆而来,尚未来得及换下的衣衫,确实是寒微简陋,甚至在相称之下,多出了一丝一贫如洗的寒酸气来。
向来骨子里骄傲的杨曦仲第一次轻轻垂下了头,用力的抿着嘴唇,心下里明白,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的生活要开始了。只是不知这一房远亲好相处与否?
朱漆的大门“吱”的一声从里边拉开,一个年纪颇大的管家模样的老头子跑了出来,神色恭敬,就连一抬脚一弯腰一行礼的动作中也透着一股子恭顺,显然是主家提前交代过的,杨曦仲的心略微宽了宽。
抬起头来,便见在一群婆子丫鬟簇拥之下,步履匆匆地走来几人,显然是在急着迎客,唯恐怠慢了,杨曦仲的心下一暖,莫说是远亲,便是杨府自己骨血相连的亲人,也不曾待自己这般上心过,也难怪二娘会放心将自己送来此处。
走在头前的是一个尽显富态的老爷子,圆圆的肚子,圆圆的脸,一看就是个好想与之人,就连名字也透着一股子亲和劲儿--柳心仁。杨曦仲猜测,这便是自己那几乎血缘淡的算不上亲戚的老表哥。
柳老爷子左右各跟了一位美妇人,左边并排和老爷站着的美妇容姿端庄,右边略微退后一步的美妇温婉柔顺,想来便是原配李氏和妾室谢姨娘了。二娘打听来的消息说,这李氏是个有头脑的女人,这谢姨娘是个有心计的女人,这样刚刚好,都是聪明人,难怪柳老爷子红光满面,必是家和万事兴。
在谢姨娘身旁站着一个小丫头,不过是七八岁的年纪,一席素白色散花如意云烟裙,将整个人衬得飘逸出尘,眉如远黛,眼含秋水,神色温婉,年纪尚小,却已窥得日后绝色,就是自家府中的那三个号称人中美珠的妹妹,怕是也不逞多让!
柳家人丁不旺,想来这主要的人已经都登场了,只能叹一声柳老爷好福气!
未及一众人走至面前,杨曦仲快步上前,施了一礼,言语尊敬不卑不亢道:“曦仲给柳老爷、夫人、姨娘问好!”
照理杨曦仲当该唤柳老爷子一声表兄,只是这杨曦仲心气高,不愿叫旁人觉得他是刻意来攀亲戚的。因此一直规规矩矩的称呼“柳老爷”。柳老爷子更是个开明的,知道杨家规矩重,也不用在这些小事上较真,也便由了他去。
柳老爷子快步上前,扶起杨曦仲,说起了客套话,夫人和姨娘在旁边打着帮腔,气氛融洽,杨曦仲这颗心算是彻底放下了,果然是好相处的一家人。
柳老爷虚扶着杨曦仲走进了漆红烫金的大门,一行人谈笑风生,笑语晏晏的往里头走去。
府门气派华丽,可府里也是一派宜人的景色,假山、流水、园子、荷塘应有尽有,且因地制宜、别有心栽,原来这朱门之内也不光是金银这等俗物,还有这等雅物,一时间到真生出了一副武陵人误入桃花源的惬意来。这里没有争斗,不用担心生死陷害,果真是二娘挑的好去处!
眯眼鼻尖轻嗅,本是想放松一下心情,无意间却嗅得一丝冷香,在这炎炎夏日中,格外令人心旷神怡,顺着这缕清香望去,杨曦仲看到这一生最美的风景。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青山绿水柳枝俏,湖面荷花映日娇。
只是在这一番景致中,最美的不是青山绿水,不是娇荷嫩柳,而是斜斜歪歪倚在柳树浓荫下消暑的女子。
身着浅绿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脂粉未施,却美过精描细画的绝色女子,也只有这般姿色才当得起那句“却嫌脂粉污颜色,淡扫蛾眉朝至尊。”
娥眉淡扫,杏眼圆睁,琼鼻直立,樱口微张,俨然一副任君采撷的好模样,偏偏这般样貌的一个女子周身的气质却是出奇的清冷,这一份清冷给娥眉蒙上了一层不食烟火的轻霜,给杏目笼上了一汪不近人情的薄雾,琼鼻拒人千里之外,就连樱口也带上了三分薄情寡义的味道。
就是这般清冷的一个女子,衬极了她周身的冷香。在这流火的七月,看着这个女子,却只觉得沁凉舒畅,世间怕是再也没有比这般美妙的感觉了。在这寄人篱下的日子里,看着这样一个女子,日子总归是会变得不一样的。
杨曦仲就这样在不知不觉停下步子,痴痴地看着,再也听不到旁人的话语,放佛整个天地间只有一个她。
“见笑了,吾家小女不才,柳青青……”
后边的话杨曦仲再也没听到,却将这个名字悄悄的刻进了心尖上。深深的。
柳青青听见有人唤她的名字,撇过头来,眉眼微弯,唇角略翘,就连笑,也是这般的疏离敷衍。
笑靥如花固然美,却远远不及心中这个她的浅笑。就是这样一个笑,成了杨曦仲一生的魔障。有些人,一旦遇见,便一眼万年;有些心动,一旦开始,便覆水难收。
……
杨曦仲猛地睁开眼,满头大汗的坐起来,伸出手捂着胸口,这颗心几乎要跳了出来。也不知是惊醒了梦的缘故,还是梦中的情景让他心跳不可自已。
微微侧头望了望窗外,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杨曦仲再无睡意。
草草收拾了一番,心中还是憋闷的紧,不再理会下人诧异的眼神,推开杨府的后门,悄悄走了出去,那缕冷香似乎还在鼻尖萦绕,杨曦仲大口的呼了几口气,想要冲淡这熟悉的味道。不知为何,只觉得这股气息越来越近。
两辆马车自杨曦仲面前呼啸而过,一辆马车窗子上的帘子被顽皮的杨柳风掀起了一角,露出一个女子的侧脸来,娥眉,杏眼,琼鼻,樱口,不是柳青青又是谁?帘子飞快的落下,马车绝尘而去。
杨曦仲目瞪口呆的立在当地,许久才再次抚上自己的胸口,喃喃道:“完了!完了!真的是魔怔了!人人竟都成了她!”
怅落天涯两茫茫,深知路长情亦长。回首花间起梦处,谁家陌上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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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迷于耽美的无良作者,多么希望二表叔被囧爷扑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