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华宫。
“娘娘,不好了,宫外来人传话,大将军他……他……”小金子慌慌张张跌进了宫门口。
秦夜阑扶起小金子,嗔责道:“什么事儿,这么慌慌张张的,也不怕惊了娘娘和皇子。”
小金子平复心情低声说道:“娘娘,大将军……自缢了,夫人伤心过度也……也……随着大将军去了!”
慕雨千落的眼神顿时空洞了,她瞬间瘫坐在软塌上,一动不动。
小金子颤颤的递过来一封信,“这是大将军临终前写给娘娘的绝笔信。”
慕雨千落双手颤抖打开了信笺,苍劲的笔迹,字子椎心,她仿佛看到了在桌旁,男子拿起笔由于半晌下笔绝命,写至最后,一滴泪水滴落。
落儿我儿,见字如面。
死对于我这个山野粗人来说并不可怕,我怕的是毫无尊严的活着。
兵符我已交出多日,可皇上却迟迟不封你为后,爹知道,是爹连累了你。
她说的对,爹的存在阻碍着你与琪儿的未来,这是爹唯一能帮你的了。落儿,宫中人心叵测,万事当心。
爹爹慕雨傲天绝笔。
读完这封信,慕雨千落早已泪流满面。
月儿满脸泪痕的哭跑着跪倒在地,“娘娘不好了,大皇子……大皇子……”
“琪儿……”慕雨千落疯了一般的冲出来殿门。
地上跪了一地的宫人,而大皇子那小小的身躯早已冰冷甚至有些僵硬。
慕雨千落的脑海一片空白,周围人隐隐的哭泣声不断的在她的脑海中回荡,突然一阵眩晕袭来,慕雨千落顿时头晕目眩,随后脑海中一片漆黑。
又是一个清冷的天气,寒冷的风仿佛可以割开人的皮肉一般,慕雨千落用力的睁开了双眼,随即她感觉头疼欲裂,“青青……秦姑姑……”虚弱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内回荡着,却无人应答。
慕雨千落用尽全力站起身来,倒了一杯水喝了下去,就在仰头的瞬间,她看到了宫门口悬挂着一片素白。
这时一些回忆瞬间击中了慕雨千落的大脑,绝笔信,老头子,冰凉,琪儿。
慕雨千落光着脚冲到了院内,她疯了一般的撕扯着一片素白,“不要白色的,我的琪儿不喜欢白色,老头子也最讨厌白色了,不要……不要……”慕雨千落犹如魔怔了一般,机械的撕扯着所有的白色。
“娘娘,您这是干什么?快停下来!”秦夜阑抱住了慕雨千落不断挥动着的双手,心疼得掉下了眼泪。
“秦姑姑,你快帮我,琪儿最讨厌白色了,看到这些东西他会哭的。而且我家老头子也最讨厌白色了,他嫌丧气,这一点他们爷孙真像。”慕雨千落犹如中邪了一般喃喃自语着,不时还会露出一点笑容。
“小姐,您醒醒吧,大将军死了,大皇子也死了,你要面对现实呀。”青青哭着跪倒在慕雨千落的面前。
“不……老头子不会死的,我的琪儿怎么会死呢,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慕雨千落嘶喊着,最后又昏倒在了秦夜阑的怀中。
这一次,慕雨千落昏迷了七天七夜,雍华宫犹如人间地狱般,处处充满了阴森压抑的气息。
“秦姑姑,小姐什么时候能醒呀?”青青无助的哭着。
秦夜阑将一勺水喂进了慕雨千落的嘴里,随后又赶忙擦了擦流出的水,“肯定会醒的,我相信她,她不是软弱的人。”
当天夜里,慕雨千落睁开了眼睛,可是自那以后她的眼睛总是怔怔的,从不正眼看人,也从不开口说话,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唯一抱着不松手的就是慕雨傲天的绝笔信以及大皇子穿过的小衣服。
起初轩辕奕辰也于心不忍,经常过来探望,可是每次见到他,慕雨千落便会发狂,虽不说话,却愤怒的啊啊叫着,甚至会随手拿起身边的东西砸向轩辕奕辰。
慢慢的轩辕奕辰便不再去看慕雨千落了,第一,不想让她激动伤害到自己,第二,每次见到慕雨千落现在的样子,他都心如刀绞。
为了让慕雨千落安心养病,轩辕奕辰将慕雨千落迁到了远离喧嚣,紧挨汀兰水榭的碧落轩,当然这个主意是楚贵人好心提议的。
一转眼冬去春来,虽轩辕奕辰请便各地神医,慕雨千落依旧痴痴傻傻没有半分好转。
一场春雨,似是要洗尽世间繁华,雨夜的一声惊雷震的宫殿都有些微颤。
慕雨千落猛然坐起身来,拂去额头的汗珠,张嘴想要说什么可是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数月不曾开口讲话,差点丧失了语言功能,不知张张阖阖多少次,低声轻唤道:“秦姑姑,掌灯。”
室内顿时灯火通明,望着陌生的房间,慕雨千落不解的问道:“秦姑姑,这是什么地方?我们怎么会在这儿?”
秦夜阑激动的双眼含泪,“娘娘,您终于清醒过来了,我就知道你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打败的。”
慕雨千落嘴角上扬,唇畔勾勒出一抹阴冷的弧度,“死者已逝,活着的人当然要努力的活下去,然后为他们报仇雪恨。”
秦夜阑不解的问道:“娘娘的意思是?”
慕雨千落喝了一口茶冷笑着说道:“这些日子我的脑海中不断的回荡着老头子的那封信还有琪儿的尸身,他们的死怕是没那么简单,那些害死他们的人还活着,我有什么理由不清醒过来呢。”
“秦姑姑,你让小金子出趟宫,去查查父亲自溢之前都与谁接触过。”慕雨千落放下手中茶盏,轻声说道:“秦姑姑,麻烦你亲自去查一下,琪儿生前都有谁接触过他,给他吃过什么东西?事无巨细,麻烦姑姑了!”
这样雷厉风行的慕雨千落让秦夜阑有一瞬间心尖打颤,因为在慕雨千落的背后她仿若看到了顶着两只角的恶魔,可是她却心甘情愿的臣服了。
望着窗外连绵的雨幕,慕雨千落阴冷的笑着,“以前下毒害我差点流产,可是看着琪儿平安出生的份上,我已经不计较了,既然你们这么想死,我又何必对你们手下留情呢!”
“从今天开始,我再不是以前那个圣母了,欠了我的,都准备好还账吧,最好多准备点利息。”一字一句,全是血泪。
梨花木雕刻的窗户纹理格外的精致华贵,窗外狂暴的风雨越来越猛烈,枯枝吹断,瞬间又飞上了天,随风而去,不知家在何方。
这一夜,宫中的暴风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