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轻靠在他背上,却忽然想起岚楚,他现在该还在皇宫里吧,身边是否依然有许多美丽的妃嫔?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先遇到的不是岚赋,而是他,像他那种左拥右抱的帝王,要我接受真的很难啊,但我偏偏……
“你在想什么?”岚赋轻柔的道。
我想了想,如实道:“我在想岚楚,你说他如果知道了我们的死讯,会怎样呢?”
岚赋默然了半晌,方道:“我听人说,一个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最后想起的一定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你想到的是岚楚……”
我又岂会不明白他的心,没想到对于爱情而言,男人的心也会那么小,不禁莞尔道:“但我现在却是和你在一起,人说生不能共枕,死亦同穴,你是赚了才对呢。”
如果这里看得见东西,我当可见到他脸上震惊的表情吧,或者又是脸红?想到岚赋脸红的模样,我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却只一叹,忽然搂过我的身子,气息贴着我的耳朵道:“反正我们都要死了,不若……”他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才道:“不若你嫁给我好吗?”
嫁给他?就在这里,在这不见天日的黑暗空间里,他要我嫁给他?我怔了怔,心中竟有想成全他的冲动。毕竟现在已是绝地,若在世上来一遭还未尝过情爱的滋味,似乎也不太划算。
我怔思索着,忽然嘴唇一片温热,他的唇已印在我的唇上。
我闭上眼睛,然出乎我意料的却是,并没有丝毫甜蜜的感觉,无论如何,身体是骗不了人的。
我轻轻推开他,阻止了他进一步的行动,淡淡道:“你听,听见了吗,我们还没有绝望。”我知道有些事情在人处于绝地的时候才能做出来,而一旦有了生的希望,他们便不敢做了。
这种时候我竟然还能保持清醒,不知算不算是给岚赋的不小打击。但我并非诓他,在黑暗中,真的有一种簌簌的声音传过来。那声音很轻,以至于方才我们都忽略了过去。事实上在紧张失措的情况下,人们确实容易忽略很多事,而这些事,也许正是生机之所在。
岚赋的心终于平静下来,凝神去听,然后道:“不错,这是沙漏下的声音。”
我喜道:“你的剑呢,还在么?”
他嗯了一声,我接着道:“沙漏的地方,就是出路,无论如何,我们总要试试。”
哗啦啦,一阵沙石滚落的声音,我们却一阵欣喜,因为这里经岚赋的几剑狂砍后,终露出了一个可容人进出的小洞。据我的猜测,当是这处的石墙因为天长日久的沙化,已然变得很薄了,有些地方还被穿了孔,所以才会有沙漏下,而能被轻易击穿。
岚赋望着蒙蒙透入的清光,大大的松了口气,我却笑道:“我都说咱们死不了哩。这里那么多机关,偏偏我们掉落的就是一个被沙蚀了的洞穴,你说是否命大呢?”
岚赋收起长剑,拉过我的手道:“我们能否出去还不一定呢,到时再笑吧。”
我们朝着有光的地方前进,这截通道大概有十丈左右,前面连通一个寻丈宽的石屋,但照距离算,该不是地面上的某一间,而是位于地下,因为我们本就在地下了,而那截通道还是呈下坡的走势。
那蒙蒙的清光竟是屋顶上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所发出的,但在这清光的照耀下,我们已看清这屋里竟放着一排三具石棺,饶是我的胆子也不小,还是被吓了一跳。
岚赋却蹲下身子,看了看棺材上的字,但却向我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我看去时,才发现那上面的字都是稀奇古怪,不知是什么文字,想必也是极为古老的了。
石屋的另一面也是一截通道,反正无路可走,我们只好沿它走去,不过为了不迷路,每走五十步我便在旁边墙上画上记号。走了一段后,再没遇到石屋,但这通道中布满着许多天然的钟乳石,发出一些微弱的磷光,堪堪可以视物。
七转八拐的不知转了几个弯,最后我们在一条岔路上停下来。
“这里确是一座迷宫,只怕照我们这样走,一辈子也走不出去。”我停下脚步道。
岚赋亦点头称是,道:“不过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伊然啊,你一向聪明过人,不知此时还有什么办法么?”
我想了想道:“如果有一张迷宫的图,说不定我可以走出去,但这样子无异于盲人骑瞎马,我也没法呢。”
“迷宫图?”岚赋想了想,忽道:“我以前结交过一位建造宫室机关的朋友,曾听他说,建造机关密室时,须得有一个总控制室,在那里面不但有各种机关的控制开关,还应有整个建筑的俯视图。相信建筑学都是相通的,像此处这样庞大的地下建筑,自然也该有个总控室,只要找到那里,我们便可出去了。”
我一叹道:“只怕要找到那主控室并不比找到出口容易多少。”
岚赋闻言一震道:“我们一路走来,只发现了一个石室,会不会……”
我接道:“不错,说不定那里就是主控室呢,我们运气好,刚巧破壁而出时便找到了它,现在只需回去便可以了。”
回去当然不难,只要沿着我做的记号走就行了,但我们都在思索那小小的石屋,到底哪处会有机关,因为在这里没有食水,虽然并不气闷,但也挨不了多久,如果是我们猜错的话,仍然只有死路一条。
屋内空空如也,只有那三具石棺静静躺着。
所以我们都认为那机关的总控该在棺材里。
无奈仍是失败了,棺材里只有骸骨,我们搜遍了每一寸地方,敲过了每一寸墙壁,但还是什么都没有。
我一摊手道:“看来我们都猜错了,这里并非机关总控室。”
岚赋也无力坐下,忽然道:“我真想看看你在什么时候会绝望,你还未绝望么?”
我一笑道:“当然没有。”我抬头望着那耀目的夜明珠道:“咱们不如把那夜明珠拆下来,拿到我们最初所在的那个洞穴去,我们既是从那上面掉下来的,可以看看那里是否可以从上面出去。”
岚赋摇摇头,却道:“看来你真的没死心,不过宝珠赠佳人,这夜明珠也只配你拥有。”说着一个纵身,展开轻功,将那夜明珠摘了下来。也就在此时,只听一阵扎扎声响,一处石墙竟缓缓升起,露出另一个广阔的空间。
原来机关所在竟是那颗夜明珠,着实让我们又惊又喜。
“我猜这里面一定有个大宝藏。小时候不知多喜欢玩寻宝的游戏,但都不及身临其境来得刺激有趣?”我望着露出来的通道如是道。
“刺激?有趣?”岚赋显然已对我无语,将夜明珠扔给我,领先走去。
这个广阔的空间四壁都画着彩画,而这些壁画,竟全是用价值不菲的宝石所镶嵌,虽然我不懂那画的是什么,但看来也像是某些远古的神话。
在这中间的地面上,画着一个巨大的示意图,想必便是迷宫地图了。而仰望头顶,无数钻石镶嵌在天花板上,仿佛亘古以来便存在的星辰般,照耀着这奇异的空间,我一时间只觉目眩神迷,不知身在何方。
在这巨大石室的四周,陈列着数不清的奇珍异宝,而其中一排书架上,却放着数百册古老的书籍。
“伊然,你说对了,我们真的来到了一个宝库内。”岚赋也和我一般,望着四周神奇的景象道。
我放弃了对财宝的研究,毕竟若我们走不出去,要再多的财宝也没用。于是我蹲下来,开始研究那迷宫的地图。
岚赋也蹲了下来,指着一处用红宝石标记的地方道:“我们现在应该在这里。”手指上移,他一面指一面道:“这里才是真正的入口,并且该是布满了致命的机关,哪知我们竟是从后面进来的呢?”
“不过出路却不该是这两处。”我思索道:“这机关总室怎么连个控制的开关都没有?看,这里这条路似乎可以通向涟迦公主的石殿,但却没有开启。”
岚赋一面想,一面用手轻轻抚过那地面的图画,当他的手指经过那标志总控室的红宝石时,却微微一震,露出一个怪异的表情。
“怎么啦?”我问道。
岚赋道:“这块宝石是松动的,我以为又是像那夜明珠般是个机关控件,但却拔不出来。”他看了我一眼道:“要不要用剑把它挖出来呢?”
我没好气道:“既是机关控件,那会用到。那宝石应手下陷,在石室的一角却升起一个像绞盘般的东西,而宝石直往下沉,但听咔嚓一声,似乎又触动了另一个机关,地板上露出一个拳头大的小洞,洞中光芒四射,竟有一颗奇异的珠子在其中。
这里到处是奇珍异宝,这颗珠子受到如此待遇,想必不是凡物,我好奇地拿起它。
它托在我的掌心中,发出超乎寻常的奇异光彩,我却放大了瞳孔,眼前出现的竟是我在现代生活的一切,似乎有二十年般漫长,却又像只是弹指瞬间。
我呆若木鸡,浑然不知道为何会出现这样的事,岚赋发现了我的不对劲,一把拿过那珠子,我的幻觉这才消失。
“你怎么啦,看见了什么?”岚赋关心地问道。
叫我怎么说呢,我只好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总之是我从未见过的奇异情景。”
岚赋现在也托起它,但却什么事也没发生,“怎么会这样,为何我拿着它又什么都没看见。”他望向我,似乎想叫我再试一次。
但那感觉实在太奇怪,我竟不敢再接过它,只道:“我们还是先找出路吧。”
岚赋想了想,将那珠子放入怀中,才来到那绞盘前。
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那绞盘完全绞紧,隆隆的声响从脚下传来,石室的通道也随之打开,每一面都露出一条通道来。除了我们进来的那条路外,竟有三条之多。
我们欣喜地对望一眼,我指着呢对面的一条道:“这条路该是入口之处,路程最长,而且布满机关。”岚赋点头称是,却指着左面的路道:“这条便是通往沙迦石殿的路,我们走这条吧。”这条路也是三条中看来最干净最顺眼的,全是用平整的大石砌成。
我望了望剩下的那条路,这路是斜向下的,似乎要深入地底般,我又动了好奇心道:“不知这条路又是通往哪里,要不要去看看?”
岚赋也望向右面道路,忽然一颤道:“还是算了吧,那条路总让我有种说不出的恐惧感,我们还是不要节外生枝。”
我想起摩尼教的怪异行径,连他们都如此畏惧这地方,想必不会没有道理。我再看了一眼那仿佛直伸入黄泉的黝黑道路,心中涌起难言的感觉,终于放弃了一探究竟之心,甚至想先把那道门关了才安全,那幽深的通道中竟好像暗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恐怖事物。不过这三道门看来只能一起开关,我们只好放弃,加快脚步从左面的通道离开。甚至连那举世的财宝都不及一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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