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墨!子墨!”她竭尽全力地大声回应,话到嘴边,却逸作一声微弱的呢喃。
“我在,我在这里!蝶儿,你睁开眼,睁开眼看看我!”凌子墨惊喜地拭去她眼角滚下的泪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梦蝶已经沉睡了四天。这四天里,她虽然病势渐稳,脸色渐佳,却一直昏睡不起。而他,白日处理公务,夜间便守在她床前,一声声地唤她名字,除了最初昏晕了那一阵,几乎寸步未离。此刻,她终于有了四天来的第一个反应,叫他怎能不雀跃激动?
梦蝶细眉蹙起,神色变得不安,不知梦到了什么,又喃喃地唤道:“子墨,子墨!”
凌子墨凑近她嘴边,确定自己真的没有听错,这时喜不自胜地吻上她的红唇。一边吻,一边又柔声应道:“蝶儿,蝶儿,我在这里啊!”
忽然,听到一个虚弱的声音道:“好痛……”
凌子墨一怔,只见梦蝶微微睁开眼,柔软的目光带着笑意凝视着他。四天时间,再见到这熟悉的目光,似乎恍如隔世,以致于他怔愣着,竟说不出一句话。
梦蝶牵了牵嘴角,像是笑了一下,旋即又小声而带着点委屈地道:“好痛。”
“痛?……啊!痛?哪里?哪里痛?”凌子墨猛然回神,顿时手忙脚乱,想再去摸她,却又不知摸哪里好,一时手足无措。
“你的,胡子……扎得我好痛……”她缓缓眨眼,笑意里有一丝促狭的味道。
“呃……”他语塞,下意识地摸摸自己下巴,确实扎手。原来几日来一直忧心如焚,哪里顾得上修饰边幅,想必自己此时就是一副胡子邋遢的模样。
梦蝶见他眼下淤黑,脸色青白,神情憔悴,立即猜到他大概衣不解带地守了自己很久。于是又弱弱地笑一下,手上微微一动,想去拉他的手,却不够力气。凌子墨立即反手握住她。只听她又轻声道:“虽然痛,但是我好喜欢啊!”
凌子墨想笑,眼中却情不自禁地湿润了。
“那你再亲亲我,好不好?”
无数话语尽哽在喉中,他俯下身去在她唇上轻轻印了一吻,泪水无声无息地滑落在她脸颊上,与她的交汇在一起,再也分不出彼此。
虽然一直昏睡,但每日的汤汤水水还是照常喂下去。王府里多的是参茸,第二日起,梦蝶已经止住了血,于是便炖了汤水,当做三餐一样喂服。
大概正因如此,才能这样快苏醒。
此时刚刚入夜,一盅老参汤一直在热着。凌子墨见她醒了,急忙让紫画端来,又使初春去通知林夕寒。
“我好像不饿啊!”梦蝶倚在床头几个软枕上,看着凌子墨舀着参汤一脸殷切,不禁喃喃地道,“就是身上没什么力气而已……”
“乖,要是想快点好,就把它喝了。或者,蝶儿的意思是……”凌子墨眯了眯眼,“不怀好意”地笑道,“让本王换一种方式喂你?”
梦蝶哪能不了解他所谓的“换一种方式”是什么意思,脸上微微一热,倒是在苍白之中显出一点血色来。
“嗯,看来本王的话比参汤管用。”凌子墨满意地看着她。
梦蝶不去理他,却张口将参汤喝了。
凌子墨知她仍然虚弱,也不再打趣。两人一个喂,一个喝,不一会儿已将参汤喝完。
突然,房门“怦”地被人推开,一人身形如风闪了进来,直抢到床前,却也不说话,只是又惊又喜地盯着她。
梦蝶微微一笑:“大哥!”
林夕寒见她虽然软弱无力的样子,眼神却仍然清澈明亮,喝了参汤之后,也略略有了神采,显是已渡过此劫,不禁喜色浮动。
这几日,他虽不像凌子墨一般守在床前,其实内心却一直如焚如炙,只是不敢轻易表露出来。此时见她醒了,只能一叠声地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竟高兴得不知要再说些什么。
凌子墨帮梦蝶拭去嘴角边的汤渍,将汤碗放过一边,回到床前,小心翼翼地问:“冷不冷?”
梦蝶笑着摇头。
凌子墨这才转身向林夕寒道:“让淳于谦再来一趟。”
林夕寒一拍脑门:“呀,看我!光顾着高兴了。这就去。”说着立即转身出去。
“淳于先生不是在别院吗?”梦蝶疑惑。
“他若在别院,你今次可就……”凌子墨说了一半,就此打住。
“我,到底是怎么了?”梦蝶小心地问。
“你不知道吗?”凌子墨神色复杂地盯着她,“你流血了,流了很多血……”
梦蝶怔住,脸色突然变得惨白,胸中一阵气血翻涌,她忍不住以手抚胸,脸上流露出痛苦的表情。
凌子墨吓了一跳,急忙扶住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梦蝶大口呼吸,闭目不语,容色惨淡,半晌,只摇摇头。
凌子墨伸手探她脉搏,只觉她体内气息紊乱,血行无章,竟似习武之人的走火入魔之征。他立即以掌抵住她膻中,以自身真气,敛住她体内乱流的气血。
许久,梦蝶才觉得胸中痛苦渐消,神情渐渐平静。她睁眼见凌子墨满脸焦灼忧心之色,不由歉然道:“没事了,你别担心。”
凌子墨这才松了口气,但仍然不敢放手,只将真气源源不断注入她体中去。
梦蝶按住他手臂:“子墨,快停手,你这样太耗伤真气了。”
凌子墨额上有细细的汗珠渗出,却向她微微一笑,不作言语。
她叹口气,知道他固执得很,此时也无力与他争执,只能任他再将真气运转了一个周天,这才罢手。收功之际,连唇色也微微发白了。
“你怎么样?”梦蝶蹙着眉,抬手拭他额上的汗珠。
凌子墨之前为情志所伤,几日来又不眠不休,此时再耗损内力,直觉得全身一阵疲软。但他神色不变地笑道:“谁不知道煜王武功盖世,区区耗损一点内力又有何妨?”虽说如此,脸上却终究掩不住地显出疲态来。
“你上来歇一会儿。”梦蝶说着,身子向床里让了让。
凌子墨微一踌躇,点头笑道:“好,那就歇一会儿。”说着除去靴子,上了床,却不躺下,与梦蝶一同倚在床头,顺手将她捞进怀里。人一放松,眼皮就变得沉重起来,却仍然不放心地问了一句:“真的没事了么?”
梦蝶轻轻嗯了一声,凌子墨很快安静了,均匀的鼻息柔柔地拂在她头顶,有点痒痒的,却令人安心。
两人静静相依,双手紧紧相握。他的手白皙修长,掌心却有几个薄茧。梦蝶暗想,这大概是练剑练出来的。
他应该很小就开始习武了吧?自己很小的时候也练字读书,习些女红刺绣,但那些都是娘亲教导的。虽然娘亲有时也很严格,但毕竟温柔多于严厉,学习之时,倒更多地像是玩乐。但他却不一样吧?从小没有慈爱的母亲,父亲则是高高在上的帝王,那样的成长是怎样的冰冷呢?不知教导他的师傅是否严厉,有没有责罚、训斥过他?但他如此聪颖好学,应该不会受到责罚、训斥吧?……
梦蝶依在他怀里,思绪飞得很远。直到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这才记起,林夕寒去请淳于谦了。
她微微一动,犹豫着是让他们进来的好,还是让凌子墨再睡一会儿的好。凌子墨却已然醒了。
梦蝶抬起头,正对上他略带着倦意的眸子。不待她有所反应,他已在她额上印了一吻,“我去开门。”他初醒时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听来凭添着一丝魅惑。
见梦蝶愣愣地盯着他,凌子墨又笑道:“不知王妃对本王的相貌可还满意?”这句话正是两人洞房花烛初次相见之时,所说的第一句话。
梦蝶嫣然一笑:“那时自然高贵不凡,此时却太难看啦!”
凌子墨佯怒道:“什么?我‘为伊消得人憔悴’,你却来笑我难看?好狠心的蝶儿!”
这时敲门声又响起,梦蝶轻推他一把:“好了,快些去开门。”
“不!”凌子墨耍起赖来,“本王现在的样子太难看,没脸去开门了。”
梦蝶顿时头大,只得陪笑道:“好吧,刚才是我说错了。煜王爷不论何时都风流倜傥,英俊潇洒,这总可以了!”
凌子墨笑得眼睛亮亮的:“只要你不嫌弃,我便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了啊!”说着,在她脸上重重一吻,这才恋恋不舍地去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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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今天来迟了一点点~
悲催的主妇每天都要做晚饭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