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殿下到小店,是想买什么还是卖什么?”顾亦站回柜台后,拿出算盘,噼里啪啦作势拨了几下,摆出生意买卖的模样。
常宁真从刚进屋里就在看顾亦,看她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两个老人,再看她一变脸换上了张商人的精明样,心里私觉几分有趣。
一种米养百种人,可在常宁真看来,这百种人毕竟都是一种米养出来的,追根究底,那还是一个样。人嘛,都是趋利避害。这么些年来,从他所遇到的百千种人里,也得到论证。
那些人哪个见着他不是毕恭毕敬,谄媚逢迎。就算再有风骨,再清高的人,两三次撩拨以后,还不一样乖乖在他脚边俯首称臣,也有一些为了引得他的注意,故意将背脊挺得老直,就为了体现自己的与众不同,可碰到生死关头,还不是原形毕露,丑陋得紧。
而顾亦这小身子板的脊梁骨也是那般的挺直,让他看着便挠心挠肺的。
唰——
折扇一展,常男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买什么,也不卖什么,今天本王是想送你个东西。”
顾亦当下心头就拉起了警弦,她可不认为他们两人之间的交情有好到互送东西的地步:“三殿下一番好意心领了,可无功不受禄,我……”
“带进来!”
常男主吹了声口哨,就见一道白影从人群里撞出来,一只长相凶横的大犬扑了进来,趴在常宁真脚下,四脚伏地,两只眼睛巴巴看着常宁真,摇头摆尾地撒着娇。
“这犬,是外邦送来的虎犬。”常宁真拍了拍大犬的脑袋:“本王见你这小店疏于防盗,送只过来给你守门。哪天要有不肖之客来了,你便可直接‘关门,放狗’。”
本还在盯着那大型犬类出神的顾亦,听见他最后那话后,立马醒了过来。瞧着他那笑得妖孽的嘴脸,当下就明白自己白日时候说的那话落他耳里了。
眼下,这小肚鸡肠的男人就报复来了。
顾亦暗暗咬牙,心说老娘想要买狗,最想防的就是你常三爷;可现在,看那大狗窝在你脚边一副没节操撒娇求抚摸的样子,那还防个屁啊!
可若是不收下,常大爷会善罢甘休吗?
“三殿下,”顾亦控制着嘴角的抽搐:“你让这么一条贵犬来给我这小店守门,实在是大材小用啊,这等华贵的虎犬,还是比较适合您这种尊贵的人。”所以,赶快连人带狗地滚粗吧!
常男主岂会听不出她话中的拒绝之意,倒也不气,随口吩咐了下去:“本王送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有收回之理,既然顾当家的不喜欢,那就直接打死吧。”
那虎犬像是通人性,察觉到了常宁真的变化,转头看着顾亦,睁着两颗圆溜溜的大眼,一副可怜兮兮地冲她发出求救的信号。
顾亦本来就喜欢狗,尤其是一些大型犬类,比如哈士奇,金毛这种的。虽然这虎犬她在之前并未听说过,可看这模样,虎头虎脑的,直接戳中了她的萌点。
本来要让常宁真将狗收回去,她已经十分的痛心疾首了,现在一听常宁真居然要将狗打死,她立马从柜台后边冲了出来,护在了大狗面前:“别打——”
常宁真瞧着顾亦那一副母鸡护仔的样子:“顾当家这是……”
“既然三殿下一番美意,我岂有辜负之理。这狗我收下便是,顾亦谢过三殿下。”眼角瞄到虎犬趴在她脚边,吐着舌头,呼哧呼哧卖着萌,顾亦觉得自己整个心都要融了。
心下已经开始想着要取个什么名字好。
“三殿下送来这么一份厚礼,顾亦身家清贫,无以为报,只能……”感激在心。
“无妨!”常男主大方摆了摆手:“本王看也差不多晚饭时间了,我看顾当家也买了不少菜,今晚请本王吃顿晚饭聊表谢意就行。”
顾亦接下去的话都被截在口里了,面皮抽搐着:“这粗茶淡饭的怕是不合三殿下您胃口。”
“山珍海味吃多了,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
总之,就是打定主意要在她这里蹭饭就是了!不说人家身份摆在那里:三殿下这么“屈尊迂贵”地来你这小破地吃你一顿饭,你没跪下来俯首谢恩已经是大不敬了,还敢拒绝?随便治你个藐视皇室的罪,分分钟弄死你。
就说你顾亦已经拿了人家的东西,拿人手短的道理总该懂的吧,吃你一顿那是绝对不过分。
所以,当七喜请了大夫回来,得知晚饭会多了个不速之客后,再看看店里头多出来的那只大狗,立马就明白了个中缘由,遂,狠狠送过去了一记鄙视的眼神,无声地控诉某人“见狗眼开,引狼入室”的罪行。
某人自知理亏,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提了那一大堆的菜,进厨房准备晚饭去。
*
顾女主专长不是烹饪,只会做一些家常菜。而且又是带着对某人“吃完快些滚粗”的想法,就更不可能去为了讨好常宁真去做一些特别的菜色。
所以,晚饭很简单,清炒时令菜,西红柿炒蛋,再炒了道肉片,然后将前天从临水照月带回来没吃完的剩菜拿出来热了又凑一道,主食也只是普通的白米粥。
随在常宁真身旁的湛衣,瞧着那真的非常地道的晚饭,眼角抽搐了下,心里想着……晚上回去要让人给爷准备宵夜了。
“吃饭吧。”顾亦把碗筷布好,然后去扶着何婶出来,七喜也去把何叔带了过来。休息过后,何叔已经能自己下床了,只不过走路还是比较不稳,需要人搀着。
下午大夫过来看过后,开了些药,现在正在小炉子上煎着,也因此满屋子的药味。
饭桌是一张老旧的八仙桌,让“贵客”坐在主位上,让两老人分开了坐左右位,她跟七喜一人负责一个,七喜帮着何婶添菜,她喂着何叔吃,
各就各位后,顾亦瞧着还站在一旁的湛衣,顺口就招呼了一句:“都到饭点了,你也坐下来一起吃吧,没什么菜。”
放在现代,她这种举动再寻常不过了。可这是在古代,一句话让湛衣整个人都僵,连连摆手:“不不不——”
他怎么可以跟主子一起同桌吃饭?
顾亦看了看他,再看了看常宁真,然后就明白了他在怕什么,撇了下嘴,对这种森严的阶级之都很是不喜欢。也庆幸自己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小老百姓,跟那些大人物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只要赶快把这尊大佛送走就行,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正想着,就听见常宁真平静地来了句:“坐下吧。”
嘎!
顾亦跟湛衣俩人齐刷刷地看过去。尤其是湛衣,差点没一屁股坐地上去。
“坐下,本王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