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们正式开课了。已经跟经济法学系和刑法学系两个研究生新生班的同学们见过面,认识了。班委们也按照预定计划开过了班委会,并安排好了办公室值班表。每日除了完成法学院各方领导上传下达的指令,花芯子算是过起了恣意悠然的小生活。
安稳,平淡如水。
现在就等天降姻缘,在某个街角或者校园的转角处偶遇她的白马,然后她的后半生一马平川就此了然矣。
六点了,今日这是因为忙什么,竟然忘记了下班?不知道食堂还有饭没有,花芯子打算买包干拌面回去拌着吃了,顺道追追现下流行的韩国肥皂剧。
出了闻香楼,被黄昏时分的暧昧色惊了一下。
W城的燥热消散了些,风中渐有凉爽的滋味。
下班。
又是这个时间段。
一股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悲伤情绪突地攫住了花芯子的咽喉。她弯腰开锁,模糊视线里见得地面上一滴两滴三滴水珠,慢慢氤氲开来,刚一触地便渗透进水泥板砖,不见了踪影。
转念间心里又生了厌恶,对自己。这是一种心理缺陷,害怕傍晚。这世上可还有人跟她一样会害怕傍晚?可是,她拿自己当若何?
自行车锁终于打开了,花芯子拿纸巾擦了擦鼻涕,将纸团拧成一团一个瞄准扔进了几米外的垃圾桶。
推出自行车,走至宽敞处,桂花树下的稀疏光影中,站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高高瘦瘦的大男孩穿了一件奶白色的长袖衬衣,双手插在裤袋里,静静的注视着花芯子。
他的眼睛,愈发的黑透到底。如黑葡萄一般的瞳孔里,今日不见了波光潋滟,曾让花芯子爱煞的流光溢彩全部藏进了不知名的旮旯。此时此刻,他只是静静的望着不知所措的她,目光严肃而深邃。这样子的他,似乎少了些阳光,多了些威严的韵致。花芯子暗恨自己,怎么会在一个大男孩面前手足无措起来。再怎么威严,也是一个孩子。
“颜色,你怎么在这里?”等了数秒,并未听到颜色的回答。她以为他没有听见,便走近了些,重复了一遍。
“你应该很会投篮,看你那架势,比我强多了。”
“呃……”
“经常这样子偷偷的掉眼泪么?”
“哈哈,你这孩子,开的什么玩笑,一点都不好玩。”
“经常这样子偷偷的掉眼泪么?”
“行了哈,如此莫名其妙的问话还一再重复,有意思么?”
“我在问你,为什么掉眼泪!”
花芯子被颜色语气里的怒气惊了一下。即便他恰巧看到了她没出息的样子,那又如何?他这是生气了?
“本师还问你,你怎么在这里呢!”
“我来接你下班。”
我来接你下班。
颜色的口气软下来,几乎化成一潭深水,将花芯子整个淹没。
就这么几个字,字字化为山顶巨石,轰隆隆自万丈高崖之上滚落,一颗颗砸到花芯子的心底,碎裂的肉沫四处飞溅着,万剑穿心之痛,可有这么痛?
我来接你下班。
思绪的阀门再也关不住。
那一年,他们刚刚大学毕业,她对他说分开吧,她不能继续跟他相爱了。她要只身去B城。他拒绝谈论任何关于分手的话题,毅然决然的放弃了已经到手的OFFER,千里追随她来到了北方的经济中心B城。
她说即便如此,她也还是不能再爱他。他说没关系,只要他爱她。他要给他一个温暖的爱巢,任她在他构建的爱巢里自在逍遥。
可是,初到B城,他的工作并不顺利,她找到了工作,而他投递的简历却全部石沉大海。她劝他回去W城,去那家依然诚恳请他回去的公司,他拒绝了。他说有她在的地方才有意义。她是他人生的两个梦想之一。
那天,也是一个美丽的夏夜。
她跟公司所谓最惹眼男同事并肩走在下班的路上,男同事跟他一样高高帅帅,只是,男同事甜言蜜语,每句话都说到了她的心坎上。她有些沉醉其中,不能自拔。夜凉如水,漫天星辰。看着男同事渐渐凑近的脸,花芯子竟然没有拒绝。
那是一种极其陌生的味道,情场高手的味道。
花芯子猛地惊醒过来,慌乱的跑开,却一头撞进一个男人的怀里。
“梦梦,我……”花芯子看到李梦泽呆愣的眼睛,心痛到不能呼吸。她看到那个瞬间,光芒在他眼睛里消失,有什么东西坍塌了,消失了,不见了。
“我来接你下班。”只这几个字,他便制止了她全部尚未出口的解释。此后,他依然爱他如初,决口不提那日的眼见为实。
如此过了一个月,他终于找到了工作。而她正式递交辞呈,留书一封,离开了B城。从此她与他分道扬镳,爱恨殊途。
一年后,C城,一个夏日的傍晚,她走出高耸如云的钢筋水泥建筑,在写字楼前,看到了一脸憔悴的他。
他只说了一句:我来接你下班。随后便晕倒在地上。
他从医院醒来的时候,她又不见了。
他叫李梦泽,是花芯子的初恋男友。他们曾经相恋六年,说好毕业就结婚。
可是,说好的,说好的,总抵不住岁月飞逝,多少山盟海誓,在时光面前,总是脆弱的不堪一击。她解不开那个结,她无法饶恕自己。
……
泪水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席卷了花芯子的脸。
她失控了。
在颜色面前。
我来接你下班。
这是她生命里的不可承受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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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第一部拙作有很多不足,但至少大家可以了解一下懒懒的文风和文字里的诚挚,希望大家能够懒懒的文字,并多多提出意见和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