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儿坐在床边,脸色依然略显苍白。刚刚从染七爷那里看病回来。那个古怪的男人为她切了脉,给了她服下一粒药丸,胸口那种烦闷的感觉似乎好了很多。那个男人自始至终没正式抬头看过她一眼,也没说过一句话,傲气十足。倒是陪同去的蝶儿姑娘替他解释:
“姐姐不要介意,打我们认识七哥起,七哥就这脾气,素来少言寡语。”
“我们”?原来人家才是正经八百的自己人,师兄师妹,叫得好生亲热,胸口莫由来涌上一股酸气。
蝶儿见她脸色不好,以为她身体不适,便热情地帮她安排好住处,嘱咐她好好休息。这才告辞离去。
这里是一套客房,虽然不过是简陋的木屋,却打扫得干干净净。屋里除了生活必须的桌椅板凳之外,最大的家具就是对窗摆放的一张木床和床头小小的衣柜。看起来这些家具都不是出自行家之手的奢侈品,简单中流露着拙朴,颇有乡土气息。
窗户半开,徐徐吹进山间微凉的风。举目远眺,四周群山环绕,山间林木葱郁,荫蔽幽静,让人感觉置身世外桃源。
四儿本来就不是个能在屋里闲得住的主儿。她吃了染七爷的丹药,觉得气息通畅,看到此处风景秀丽,自然是蠢蠢欲动,想四处逛逛。
魔教的总坛并不像外界渲染的那么厉害。因为魔教是天下第一大帮,帮众众多。据官方不完全统计,魔教的帮众至少有三万人,而核心帮众也有上万人之多,难怪官府也对之十分忌惮。
江湖对于魔教总坛一向是敬畏有之,有人说这里是天堂,宫殿林立,俨然是一个小小独立王国,年轻的教主莫浩然就是这个王国的魔君。宫殿里养了无数的美女,还有无数的财富,只要投靠魔教,对魔教忠诚的人,教主就会把他的女人恩赐给他。也有人说,这里是地狱魔窟,擅入者,杀无赦,每天这个魔窟都会派勾魂使者出来索取人命。
但在四儿看来,这里倒好像是个群山环抱里与世隔绝的村庄,古老朴素。这里的人们自己在山间开垦土地,耕种食物。站在山头,就可以看到忙碌的人们在田间做活。晌午近了,在山头看去,下面的村庄燃起屡屡炊烟,那便是招呼田间的男人回家的讯号。
四儿真的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不怎么起眼的村庄,居然就是堂堂魔教的总坛--的确有点匪夷所思。
让她更没有想到的是,魔教教主居住的地方居然也是一家看起来很不起眼的农家小院。天哪,这要是官府什么派个杀手来暗杀魔教教主,搞不好这个杀手也得糊涂--教主居住的房子跟别人没什么两样,这可怎么找啊。
四儿没有替杀手担忧,她素来都没有替别人担忧的坏习惯。现在,她正在为自己的命运担忧呢。
她顺着山头的高处俯瞰整个魔教村庄,发现他们的房屋借着山坡的地势修建的很不规律,这里也有那里也有。如果是陌生人在里面转悠很快就会分不清东南西北,所以,当四儿走下来的时候就转糊涂了,死活找不到自己的住所。她耻于下问--重要的是,没人可问--四儿发现这片房子非常奇怪,居然家家关门闭户,而且从门口无人整理的杂草来看,这里似乎很久没人居住了。
四儿吓了一身冷汗,难道说,这里是个“鬼村”?
这地界就是有些邪门,事后四儿越想越觉得这地界邪门。
好容易看到一户人家门前修理得很是整洁,而且院子里还有说话的声音,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在跟一个男人说话。
“师兄,你瞧瞧我这套剑法练得对不对?这几日你不在,蝶儿天天练习,一点也不敢懈怠呢。”
“那蝶儿要不要跟师兄过几招呢?”
“好啊--等下,师兄,你要让我啊,否则我就不跟师兄过招!”
男人愕然失笑,“小丫头,你这是在威胁师兄。”
蝶儿闻言立刻撅起嘴巴,眼带嗔意,眉间却含了笑。秀滑的乌发依旧用粉红色的丝带款款系住,她穿了一身淡粉色的长裙,待会使起剑来的时候,必定翩舞灵动。
对面的男人背负双手,长身而立。脸上的表情依旧是风淡云清,眼神却明显软化,不似平日里那般戏谑不羁,竟有了几分宠溺的味道,看着眼前的姑娘。
蝶儿提着剑,跺脚道:“师兄,你都不肯出‘银狼’分明是瞧不起人家。”
“‘银狼’是用来对付敌人的,不是用来过招的。”莫浩然正色道,“我永远不会用‘银狼’来对付蝶儿。”
蝶儿嫣然一笑,“师兄,若是蝶儿做错了事,怎么办?师兄会不会用‘银狼’来对付蝶儿。”
莫浩然板起脸,道:“蝶儿做错事,师兄也不会用‘银狼’的,师兄会狠狠地打蝶儿的屁股。”
蝶儿俏脸一红。手里的剑尖微微上挑,娇喝一声,挽了一朵剑花,便对着看似毫无防备的莫浩然的胸口刺来。眼前一花,也不晓得莫浩然用了什么身法,迅速侧身,剑从他胸前堪堪错过。
两个人如穿花蝴蝶般,你来我往,蝶儿剑法精湛,令人称奇。莫浩然始终背负双手,从容自若地在剑光中穿梭。人家两个师兄师妹切磋武艺,相得益彰。
四儿却觉得自己很倒霉,自己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爬到围墙上方的大树上?分明就是这地界邪门,居然来自己都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要藏在树叶间,偷看这对狗男女练剑。
呸!什么偷看,自己一点也不想看!
两个人越打离自己藏身的地方越近,弄得四儿想走也走不了。她只得乖乖的呆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惊动了对方--若是被人瞧见她在偷窥别人练武功,那会死得很难看的。此时,蝶儿的剑越舞越快,剑气淋漓,连四儿都感受到寒风割体。浩然神色大变,喝道:
“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