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蔓呆立的站在大片大片的枫叶上,一瞬不瞬的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视线久久无法挪开。忽然间她觉得那个宽阔而高大的背影不再那么宽阔了,也不再像她想象中的那么高大了,因为,从此她便可以自己保护自己了,不求人,只为己。
樱蔓抬首望天,一轮弯月斜斜的挂在空中,清亮的如犀子一般,似清澈却又那么让人摸不透,一阵冷风吹过,秋叶翻飞,淡淡一笑,秋天到了,秋天本是庄稼成熟时,应是丰硕累累,百姓欢愉,可是,对她而言却极尽落寞,也罢,这三年的岁月比她那可怜又可悲的六年要好太多了。
轻拨琴玄,此时的她,剑术已经与杜拓言不分上下,而云洛的诗词歌舞,她也全部掌握,甚至会随性而发,随性而跳,舞,倾国倾城,歌声,莺歌四起。
垂首低眉,余音袅袅,犹自唱道,那声音透着几分清冷,几分娇媚柔情,似化作了丝丝缕缕的香音,与耳边极尽缠绕,似魅,似惑,犹如余音绕梁,犹如小弦切切如私语,只听大珠小珠落玉盘,清明绝而,声声撩人。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
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出自苏幕遮(宋范仲淹)
只觉背上一暖,回首,正对上云洛师傅一脸的自豪,她温柔低语,“裴奴,让师傅为你弹奏一曲如何?”云洛淡淡一笑,心中犹自暗叹,裴奴,竟已经这般大了,三年的时间让她褪去了浓浓的稚气,齐肩的秀发也已及腰身,眉宇之间的沧桑淡然已有了些许的生机,她,竟从未让我失望过,吃苦耐劳,懂得变通,她的歌声洋洋盈耳,风风韵韵,如黄莺出谷,如莺声燕语,她的嗓音清澈妩媚,她的歌技也已然超越于我。
樱蔓微微颔首,优雅起身,盈盈让座,眉眼之间尽是谦卑,云洛,她的师傅,犹如她的姐姐一般,训斥她,教育她,指点她,该怒则怒,该笑则笑,该赏则赏,樱蔓喜欢她的冷漠,喜欢她的淡然,因为她知道,这是她最真实的一面。
曲音缠绵绯色,琴玄波动,如流水一般,悠然自得,豪放不羁,樱蔓随手挥去刚刚披上的衣衫,脚尖轻扬,翩翩起舞,衣袂飘飘,婆娑动人,举手投足若行云流水,婀娜多姿,让人久久挪不开眼去。
音玄渐渐变低,似乎要曲终的样子,樱蔓曼妙旋转,飞扬的衣袖在空中独自徒留,蓦地,余音乍起,时而高扬,时而起伏,声声诱人,声声震人,在空中飘逸的衣袖蓦地被挥起,纤纤柳腰像似游蛇一般,似攀岩,似婉转,恣意的扭动,随意的摇摆,落叶纷飞,轻风拂动,长长地衣袂,如缎子般的青丝,随着弯腰劈腿,随着四肢伸展,忽起忽落,如风拂水莲,如珠玉落盘,轻轻扬扬,丝丝缕缕,绝美出尘,仿若误闯了仙宫,窥得仙人起舞。
曲,终是落下了最后一个音符,那素洁的衣袂半晌才依依不舍的徐徐落下。
云洛的嘴角勾起一抹似欣慰,似艳羡,眼兮里流动着满满的自豪,轻抚琴玄,缓缓启口道,“裴奴,你出师了!”
樱蔓了然一笑,回首,望向远处。
杜拓言被歌声引来,被舞蹈魅惑,他远远的看着那翩翩起舞,楚楚动人的娇艳女子,不禁微微叹息,“你越发像你娘了!”眼睛掠过一丝阴冷,紫萱,你可还记得你曾对我许下的诺言?呵呵,一声冷笑,一堆白骨还怎会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可是,紫萱,你知道吗?我还记得,一字不落的记得。
两人的目光相对,一个清冷,一个含笑,杜拓言看着笑颜如花的裴奴,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
……
秋风徐徐,樱蔓迈着碎花步子走向杜拓言的卧房--凌轩阁,长发在腰间丝丝缕缕的纷飞飘起,背影自是窈窕妩媚,腰肢轻扭,纤细如骨,所到之处竟是香风袅袅。
眉头轻轻蹙起,娇俏的脸庞上尽是疑惑万千的表情,这三年来,杜拓言从未进过她的闺房,也从未让她去过他的睡房,听嗜煞殿里的哥哥姐姐们说,杜拓言有令,未经过他的同意任何人都不得跨进凌轩阁半步,否则严惩不贷。碎花脚步不自禁的开始凌乱开来,既然那里被他称作为禁地,为何却突然召她而去?这是为何呢?心中既不解,却又万般的好奇。
转眼之间便到了门口,伸手欲要推门,可是,手伸起,指尖触碰到了门沿,却终是提不起勇气,三年,这个被称为禁地的地方,而今日却要为她敞开,这到底是喜,还是悲呢?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