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现在的雪儿跟你以前认识的雪儿像吗？”
与其说陆小小在问，不如说她只是在平静的叙述。以为她又像以前那样一不高兴就开始闹小脾气，沐曦不在意的又要扬起那抹明显带着宠惯的笑。不想笑意还没爬上它的目的地，她接下来的话让他只能抱着人落在地面。
“雪儿已经死了，我只是依附在她身体里的灵魂。”
抱着自己的一双铁臂越收越紧，刚还让人感觉舒适的怀抱此时压的人生痛，陆小小没有挣扎，只是安静的将自己身体放软，抬头直视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心里一声叹息。也许这具身体里还残留着雪儿的一丝意识，所以她贪恋着这个怀抱，让她心里不犹产生疑问，前世如果没有被丢弃，爸爸妈妈的怀抱是不是就像这样温暖？
“雪儿已经死了，我不是她。”
知道他虽有疑问却并不接受或是不想接受这个事实，陆小小在沐曦开口之前再次重复。
“雪儿又生气了？乖、好不好？你不想回去我们就不回去，师父只是觉得院里闷得慌，带你出来吹吹凉风，你看今晚的月色多好。”
停拍的心还没有恢复，他下意识的拒绝。将人轻轻放在地上，沐曦扬起淡淡笑容，却怎么也达不到眼底。
“其实你知道的，雪儿早就死了，心里也十分怀疑我的存在。人的面貌可以变，但性格、气质、神态、喜好会短短时间内有这么大的改变吗？如果我现在不是顶着这张脸，你觉得你还会认为我会是你的雪儿？不，你心里很清楚，除去这张脸我与你所认知的雪儿完全就是两个人！当年明明已经死了的雪儿为什么还会出现在你面前？以前跟你十分亲近的雪儿为什么突然变得疏远？娇巧可人的雪儿、活泼可爱的雪儿为什么突然变成一个冷漠的人？这些你都想过，你都怀疑过，所以第一次见面时你震惊之余就是不敢相信，不敢立时相认；所以你跟着我一路走向天龙国，一路观察一路更加不确定，直到在我快支持不住时现身，翻出那块玉佩，才确定了这具身体确实是你的雪儿，才敢相认，才敢肯定。”
“那么，现在你已经知道真相，还要守着不是雪儿的灵魂吗？”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特有的音质，不像一般男子的低沉，也不如一般女子的娇柔，此时却仿佛黑夜里的一道闪电，直达沐曦心底，逼迫他不得不面对自己回避多日的问题。
她离他很近，只需抬手就能触摸到。面前这张脸的五官还是那么熟悉，他曾经看着她从巴掌大长成现在这副清丽的样子，面前这个人却又多么陌生，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双眸让人心都感到寒冷。她没说错，他心里有一堆疑惑无从解释，而如果套上她的解释，那一切就明朗了。她是他的雪儿，因为身体还是雪儿的，她也不是他的雪儿，因为这具身体里的灵魂已经不是雪儿的。但，这世间真有借尸还魂？
等着他慢慢消化这个诡异的事实，看着他一如往昔的风轻云淡，陆小小很安静，知道他内心一定不会像表面那样平静，但既然决定据实以告，她就能承担他得知真相后的结果--生或者死！
当初这具身体的前主人雪儿，只是因为想要下山，就被他没有丝毫犹豫的一掌打死，现在她这个陌生的灵魂居然敢占据他心爱的雪儿的身体，她猜不到他会有何举动。然，不管他有何举动，想要过平静的生活，想要顺利的与林静成亲，她不得不这么做。她是没有他功夫好，但也不是没有完全一拼的能力。揽天诀第四层她已练的成熟，虽还达不到第五层，但想要脱身却不是没有办法。
陆小小已经做好拼死一战的准备，沐曦的反映却不在她的意料之中。他只是无声的看着她，看着她，然后，一如他来时的突然，凭空消失。
看着茫茫夜色，陆小小紧绷的神经松懈。他说的很对，今晚的月色真的很好，又大又圆，明晃晃的，就连散落在天幕上的星星，也显得特别光亮。凉风徐徐，远处萤火虫相邀共舞，独自静立一会，她走向家的方向。
林静在心里问候人家祖宗无数遍，诅咒某人无数遍，身体已麻木的就像不是自己的一样时，看到陆小小平安归来，而那个碍眼的白发男人却没有跟在后面，他立马觉得这些天所受的罪都是值得的。
相视一笑，她为他解开穴道，他顺势拥住她带着凉意的身体，这一刻，世界很安静。
待慌乱的灵魂归位，林静依旧是林静，长舌、不放过任何有可能让陆小小夸上自己两句的林静。兴冲冲的拉着人进门，他直接将手伸向她系紧的衣带，三下五除二，很快将一套暗红色喜服套在陆小小身上。眉眼弯弯，他点点头，又褪去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换上一套与陆小小一模一样的暗红衣裳。
林静很得意，因为这两件衣服是他自己想的款式，而陆小小穿上身看起来一如他当初想像中的那么好看。
陆小小虽然在整个过程中都十分配合，但看着两人身上一模一样的喜服，她很疑惑，谁是新郎？谁是新娘？
林静灿烂一笑，拉着陆小小一起凑到铜镜前。看着里面两个相依相靠的的身影，陆小小点头。林静眼光确实很好，两人的衣服虽不像平常大红喜服那样张扬醒目，上面没有任何花样，也无半点点缀，款式还很简单，但暗红的面料却让人想到沉淀的情感，细水长流的日子。这样很好，真的很好，他们只要简简单单过自己的日子就好。她要成亲了，她也真正有属于自己的家人了。
想到以前还认为身边突然多出一个指手划脚的人，除了不知所措，她会毫不犹豫把那人一脚踢出门外，叫他有多远滚多远的想法，再看看身边一天话不停，还总为自己决定这决定那的林静，陆小小小不由失笑出声。
“小小笑的这么美，你也认为衣服很好看，对不对？”
“嗯。”
“那小小喜不喜欢？”
“嗯。”
“既然我们小小很满意为夫的功劳，那是不是应该给点表扬啊？”
“……”
陆小小无语，只是静静的，满含笑意的望着镜中那个与自己对视的人。林静同样不再言语，对镜中人狡诈一笑，然后转头看着近在眼前的侧脸，靠近、吻上。
不像上次那样蜻蜓点水般一擦而过，他轻轻贴近，轻轻吮吸，轻轻咬了一下，然后伸出舌探向她微张开的嘴，细细扫过她的牙床，然后对上那不适应的小舌，带着她体会缠绵的味道。
陆小小一愣，然后闭上眼，学着，回应。
一个吻的很投入，一个学的很认真，所以静静的小院内什么时候站了一个男人，身着暗红喜服的两人居然全没注意到。当然，也许他们也知道，但并不在意？
千纹羽看着大开的房门内，两个亲密无间的身影，手慢慢、慢慢，成拳，然后，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