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二,明武县二十六个衙役全部死在通往吉布的小道上,朝野震惊。等着舒服过年的皇上大怒,下令严查。仵作查后上报,二十六人几乎同时身亡,不见挣扎痕迹,伤口不大,皆一招毙命,判断凶器薄如蝉翼,应同一人所为,疑似在逃重犯陆小小手法。朝野再次沸腾,人们议论纷纷,昌王请旨全权处理。
当千纹羽领着大队人马日赶夜赶,终于到达出事地点时,阶国边境传来消息--有两道身影疑似陆小小和重伤未愈的林静,正向阶国宜州方向而去。证实消息后,坐在吉布官衙内的千纹羽眯了眯眼,不仅没有生气,反倒邪邪一笑,尽展魅惑。而立在他身后的沈奇,安静无语,全身散发出阴寒之气。
没有再穷追不舍,出发不到一个月的昌王领队回京。浩浩荡荡长长一队,站在某山上的陆小小看着山下快速移动的小黑点,迎风而立。一边的林静正笑着指挥易鹏和张小虎放箭。两个小孩即使射箭功夫再好,也不可能射中远远像蚂蚁大小的队伍,所以极速飞出的箭最终无力垂落在草丛。林静笑笑,并不在意,唤着两小孩离开。两小孩也不在意,盯着那带队的黑点久久凝望,然后如陆小小的缩小版,摆着酷酷神情转身跟上。就在此时,带队前行的千纹羽扯马停步,犹有所觉的扫视白雪覆盖的山林,再三确定无异常后再次催马前行。
揽月寨响彻绿林道,在绿林盟上更是有了一席之位,但群雄并不清楚现在的揽月寨实际已经分为上下两寨。做了黑吃黑的生意,总不能连人也一起杀光灭绝,所以对于愿意归降的人林静提议全数留下。但将一群随时能化身豺狼的人留在好不容易建设的家园,不说原揽月寨人一千个不愿意,就是陆小小和林静也没往这方面想过。一番思量,陆小小让杨永玉带人在丹阳山前一个山头寻一处地方,做了些手脚后,将人安排下来。与建揽月寨一样,什么都是重来,所幸他们收获也不小。自己本就有人,再加上有了钱的帮助,短短时间内,一个新的山寨出现。当然,建寨时除了抽调易大牛、杨永玉等人过来指挥了会,丹阳山上的人被陆小小和林静藏的很好。而新入伙的土匪们虽知还有一个揽月寨,却并不清楚那个神秘的大本营就在自己身后,更没人看过陆小小和林静的真实面目。
杨永玉等人会选择丹阳山完全是个意外,当初落难至此,他们只是依着靠山吃山的理越走越深,越爬越高,最后就有了陆小小和林静初见时的模样。丹阳山高,正面与群山面对通往吉布的官道,背面却是传言一去无回十之八九的斩天道,揽月寨刚好坐落在背面。啸天寨会知道上山的路,是跟踪而来,他们又是第一个被陆小小等人黑吃黑的山寨,所以他们也是唯一一个被消灭干干净净的土匪窝。建新寨时,陆小小让人做了手脚,上山的路有两条,他们只告诉了明道,暗道唯有原丹阳山上的人知道。抢来的物资统一放进聚宝洞,众人离开后,又由林静、易大牛从暗道进来,挑选一些秘密拉上丹阳山。不能怪这种不公平的安排,因为没人敢保证这些看似已服从的豺狼会永远听话。
这是一个强者为尊的时代,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你强大,别人自然惧怕,自然屈服,自然跟从拥护。所以在知道揽月寨实际上已为上下两寨时,新入伙的土匪没人表示出异议。在攻打他寨前夕,林静花大把银子买了两张人皮面具,只要出了丹阳山,他们定会以假面示人,下寨的人也以为他们的大当家只是一个面色无华的年青人。陆小小定了十条寨规,做了一些硬性安排,其他并无限制要求。有眼光有脑子的人眼前雪亮,知道只要打入上寨他们就会是大当家的心腹,也才是真正揽月寨人;没眼光没脑子的人无所觉,就算心里想到点或听到点什么也无所谓,他们衣食无优、他们是苍国第一大土匪、他们的名头亮出去就能当招牌,这,已足够。
白大夫让陆小小直接安排进上寨。他是青青药铺的白发老翁,也是救了林静两次的恩人。陆小小和林静从青青药铺密道逃走时就知道千纹羽绝不会放过青青药铺的人,所以遇见差点死于追兵刀下的白大夫时,他们并不意外。但恼怒,肯定会有。从进寨到黑吃黑,陆小小从没真正显露过自己惯用的招式,她的武器是一根金蚕丝。那些土匪对于她而言,都是些武功不高的人,所以她动手并没有尽全力,所以易大牛等人并不知道她的身手到底高到什么程度。
反映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陆小小立马让易大牛等人迅速将年货从暗道拉上山,做好戒备,通知杨永玉守好下寨的人。她和林静混淆完痕迹,抬起头却突然发现一时不知该何去何从。正犹豫间,林静拉着她用水洗去两人脸上的易容,催着换了衣服,然后一脸幸福的趴上陆小小背,说:小小,我想去阶国玩玩。
他们并没有离开多久,只是给人以向宜州方向而行的感知后,在除夕前一晚悄悄潜回丹阳山。
对于过年,揽月寨上下两寨的人都很期待,早早就备好一切,只等那一天的到来。陆小小一向淡漠,即使白天去了下寨,也只是在中午开餐时露了脸,端起酒碗向场中众人说了几句代表庆祝的简短话语后,她让杨永玉、肖冬生,还有新提上来的几个下寨管事照看场面,转身上了丹阳山。上寨同样一切备妥,比起喧闹的下寨更显平常百姓人家的喜庆。一个个满脸笑意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等着他们的老大陆小小入席。陆小小淡淡一笑,朝众人点点头,落座。林静笑容依旧灿烂,端起酒站起身,开始他有史以来的强项,大说特说。说得众人笑眯了眼,说得众人乐开了花。有人附和,也有人故意找茬,但场面一直热闹而温馨。
陆小小静静坐在一旁,笑看眼前的一切,心里突然感到不真实。才忆起前世的种种,她面前一暗,抬头看去发现易大牛端着碗酒,直直立在自己身前,一旁的林静眉眼弯弯,笑的无害。端起自己的酒碗什么也不说,陆小小向易大牛手上的碗一碰,仰头喝干。
硬着头皮来敬酒,不想一向冷淡的老大这么给自己面子,易大牛一愣,急急跟着喝干自己手里的酒。也许太过激动,他喝完居然一下被呛住,脸红脖子粗的样子再次引来一阵大笑。
众人早已习惯陆小小的沉默寡言,所以她的离去或安静,没有影响上下两寨的过节气氛,唱歌划拳、嘻笑打闹,该干嘛干嘛。有了易大牛的带头,张再田、刘望,还有赶回来一起过年的唐全、伍本等等,一个接着一个,向陆小小敬酒。陆小小也不推辞,一个个碰酒,一碗碗喝干,喝红了脸,喝迷了眼。
林静笑着向众人告辞,温柔的横抱起已醉倒在他怀里的陆小小,缓缓走向他们的竹房。将人轻轻放在床上,退去她身上的外衣,林静为两人稍微清洗后,也爬上床。看着怀里一直没有醒来的女子,他淡淡一笑,亲了亲那粉红唇瓣,闭眼。他知道她今天很开心,虽然她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也没像其他人一样开怀大笑,但他就是知道,她在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