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浅揉着眼睛走到门外,发现空旷的雪地里,曦微穿着单衣站着,她仰起头,似乎在看天上的浮云。
不,她看不到……
白浅去取了一件披风来,踩上雪地时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把披肩披在她身上:“怎么出来了。”
曦微慢慢转过头去,诡异笑着。
白浅猛地看到她的眼睛,顿时吓得连退几步。
她,她的眼珠已经完全不见,只留下两个血窟窿!
“白浅,我想看雪……”曦微一步步朝着白浅走去,声音慢慢扭曲起来:“白浅……我想看雪……”
她的脸颊,滑过两道血泪,滴在雪上,分外明显。
“白浅,我想看雪!”
猛地张开双眼,白浅才发现他还在药房内,却坐在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仍然是那一堆瓶瓶罐罐。
桌子的边沿,还放着一只药碗,碗里残留着少许的药液。
再往右看一些,曦微坐在榻上,正解下绑在眼上的纱布……一些药渣顺着她的脸颊划了下来,她轻轻用手绢抹去。
白浅盯着她的双眼看,看了好一会才确定还是正常的。
不由得抹了抹冷汗,看来是做噩梦了。
闭着眼睛过了好一会,凤曦微才慢慢睁开……眼瞳不再和黑珍珠一样明亮,只是淡淡的灰色。
时间仿佛凝固了,连白浅都屏住呼吸等着。
这位大小姐的眼睛恢复了,他也可以解脱了……
凤曦微很淡定的站起来,直直走到桌子前,长袖一扫,几乎所有的瓶瓶罐罐都被扫落地上,里面的液体粉末或者膏状物体,统统洒了一地。
白浅一愣,静静的看着她的眼睛。
“没用……没用……”凤曦微一边喃喃,一边往后退。
腿碰上竹塌的边沿时,她很自然而然的坐下去,然后往后倒……
“喂……”白浅伸手想阻止她,已经来不及了。
“咚!”
后脑狠狠撞在墙上。
来不及悲哀的凤曦微抱着后脑痛得呜咽,白浅去拍了拍她的肩:“别气馁,总会有办法的……”
“白浅……”
“嗯?”
“我记得……你的眼睛是很漂亮的。”
“没有……那是你的错觉……”
曦微嘴角抽了一下:“不,很漂亮,所以……嗯,我换上你的眼睛,应该不会难看。”
白浅听得一阵阵恶寒:“曦微小姐,我们能否打个商量?在真正确定无药可医之前,别说这么吓人的话。”
凤曦微笑而不语,笑得高深莫测。
“在这期间,我就是你的眼睛。”
笑容暗了下去。
“白浅,我想看雪。”
白浅叹口气,不自觉又想起那个噩梦,心里寒了一下:“雪有什么好看的。”
“好看啊……每年冬天,爹都会为娘开一场雪梅宴,选择一个下雪的晚上……白浅,你不会明白的。”
“你想家啦?”
“嗯……”曦微点头:“不过,今年的雪和梅,我是看不到了。”
“那就等明年的。”
“会么?”
“一定会。”
凤曦微笑了一下:“爹和娘总是对雪和梅情有独钟,爹曾经说过,如果不是娘生的时候天方破晓,我的名字就叫梅花了。”
白浅忍着没笑出来,微咳一声:“你爹……还真风趣,不过看你也是出身名门望族,应该不会真的起这种难登大雅的名字吧?”
凤曦微意味深长的说:“一定会是这个名字的,一定的。”
这个名字……包含着太深的意义了。
不过她小的时候,凤宁澜真的一直叫她梅花来着,长大了才慢慢恢复过来。
一定是一段很难忘的往事吧……她这么想。
隔天中午,凤祁寒拎了一篮子的佳肴来。
一路快马赶来,打开篮子的时候,各式各样精美华贵的点心和菜肴还在散发着热气。
白浅一边摇头一边说:“真浪费……”
凤祁寒对他翻白眼,然后用一双精巧的银筷子夹了糕点和菜肴给曦微吃,亲自喂。
“嗯……不是李师傅做的……”
“陈师傅做的也差不多。”
“不一样,”细细咀嚼着,凤曦微摇头:“我还是最喜欢吃李师傅做的雪花酪。”
“那是夏天才吃的……”凤祁寒又喂了她一个香菇肉丸,有些担心的看着她的眼睛:“眼睛,怎样了?”
“……我要吃刚才的肉丸。”
牛头不对马嘴的话,但是凤祁寒什么也没说,凤曦微咬着东西也不说话了。
但是,凤曦微是明白哥哥的想法的。
吃饱喝足,凤祁寒一声不吭的收拾好走了。
意外的什么都没说,凤曦微只是坐着,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太了解凤祁寒了。
白浅摸摸鼻子:“你的舌头是越来越厉害了。”
“看不见了,总会有一处地方变得灵敏。”
曦微心烦意乱的扯着自己的袖子,缠在手指上,又松开,再缠……
最后,她说出一句惊世骇俗的话:“白浅,我们私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