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仁宫
皇后李素朦双手恭敬呈上一碗银耳莲子汤“母后,您请用。”
纳兰惜月虽已是一国太后,可看起来却似三十左右,而实际年龄已四十又二了。皇太后看着眼前的皇后,却没有命人接过甜汤。只是摇了摇头“先放着吧,哀家没胃口。哀家,昨天梦到先皇了。先皇他责怪哀家,不该让皇贵太妃迟迟未有入土。”
皇后放下手中的汤“母后,圣上那儿,儿臣会再去劝劝。可、可历代只有皇后才可和皇上合葬帝陵。而母后您因姐妹之情,要圣上将母妃葬入帝陵。这让圣上甚是为难呀!”
“哎、妹妹她与先皇一生恩爱,先皇去后、妹妹就一病不起。若是可以合葬一处,妹妹必得安心呀!可是、这祖宗规矩可如何是好?”皇太后拿起手帕轻拭眼角。
“母后,凤体要紧。儿臣慌恐,不能替母后分忧。请母后赎罪”皇后后退一步,却是恭敬的跪了下来。
皇太后挥了挥手“你且退下吧!哀家累了。”
皇后叩首道“母后歇息,儿臣告退。”皇后被身边的水姑姑扶起身后,仍向皇太后行了告退礼,这才退了出殿。
秋嬷嬷上前,扶起皇太后“太后,皇后娘娘她会帮您去向皇上提吗?”
皇太后侧身“容儿,你觉得呢?”
“皇后娘娘虽然是当年皇上自己看上选上的人。可是这么多年,虽然还有些情份,可此时似乎慧贵妃更得圣心。皇后她会为此去惹怒皇上吗?”
皇太后轻笑“秋容,亏你在这后宫陪了我大半辈子了。你以为皇上真的喜欢慧贵妃,而远了皇后?皇上虽不是哀家亲生,但也是哀家一手带大的。他心中想什么,哀家又岂会不知。他迟迟不肯正式下葬惜夜,不就是想激怒纳兰家!而慧贵妃的兄长,杜历、却实很有大将之材。若想取纳兰家的兵权,此时唯有培养杜历。”
“可皇贵太妃毕竟是皇上生母。皇上、”
皇太后轻叹“也许皇上他还真的想封惜夜为皇太后!并葬帝陵呢!”
“太后、帝陵只能葬入一位、皇后、”秋嬷嬷声音轻颤。
“容儿,不必为哀家忧心。皇上他就算有此心,哀家也决不会容她葬入帝陵。”皇太后依然绝美的脸上涌出的是扭曲的恨。
璃华宫
“皇后懿旨,兹有甘露殿玉贵人谦恭和顺、深得圣心。今夜侍寝泽瑞宫承恩殿。”
传旨公公的声音停了许久,许久后,婉情仍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快?虽早知有今天,可是她还没有做好准备,此时脑中闪过君凡那双明亮的眼睛,她还没有忘记君凡呀!要如何、要如何和一个没见过面的人成为夫妻呢?不、是妾,我只是妾。甚至却是连妾也不如的。
跪在身边的紫严轻轻的推了推,她这才回神,俯首“皇后千岁。”
公公轻笑着上前扶起仍跪着的婉情“小主,好好准备着吧!杂家就先回凤翔宫复命了。”
紫严上前“公公辛苦了。”说着,塞了一把金叶子到他手上。
那公公笑着行礼“贵人好生准备着!在过一刻承恩车就该来接小主去泽瑞宫面圣了呢!奴才这就告退,不打扰小主了。”
婉情的脑中此时却是空白一片,木然的任紫严带我回到了寝殿“小主,让奴婢伺候您梳洗吧!”
婉情这才收回茫然的思绪,看向紫严。轻点了头“一切你看着准备吧!”
婉情木然的坐在镜前任紫严妆扮着,轻叹口气。罢了,即进了这宫门。这一天就是少不了的,还在这忧心什么呢?皇上也好、皇后也罢。这些不都是避免不了的吗?君凡这一生我们早已是两个世界的人,但愿来世不要在这样错过了。今天,却实万不能出了差错,累及府中的父母双亲。君凡此生终是负了你!
“紫严姑姑,承恩车到了,请小主起驾”寝殿外响起青玉的声音。
紫严扶我起身“小主,莫要紧张。奴婢会随侍您到泽瑞宫”
婉情轻笑着向紫严点了点头“嗯”
走出甘露殿,殿外停着的正是大顺国妃嫔侍寝专用的承恩车,大顺国除了皇后和皇贵妃。其它妃嫔侍寝一律用承恩车进泽瑞宫的承恩殿侍寝。若是皇上留宿妃嫔宫中,则那一宫将整夜点着宫灯,以示恩宠。承恩车很华丽,可是此看着眼里却是那么刺心的痛,若不是进宫,那么今天我就会是新嫁娘,那么眼前的将不是这承恩车,而是大红的花轿吧!身上是粉色的宫装,我喜欢的赤色,在进这内宫之时,怕是一世再也不能用了。大顺国,是只有正妻才能享用赤色的。而自进宫的那一天起就注定只是妾室了,就连新婚也是不能用赤色的。虽然早已明白,可是心内还是失落。远远望去天际还剩一抹残红,红了那半边天际。
由紫严扶着终是走过了那一段路,而身后甘露殿的小李子和小旺子,青玉和青灵恭敬的跪在两边。而不远处却是别的宫人在盯着这珍贵人的一举一动,回去好向主子汇报。婉情收回思绪,踏进了那明黄色的承恩车。车外响起内侍咐吩起驾的声音。
车子稳稳的行走着那长长的巷道上,车内婉情苦笑,那个皇上,他到底是为什么要宣了自己进宫呢?往日听父亲偶尔提起过。他自一年前登基,朝政上似是不大用心,一向都是璃王在打理着。而自一年前晋了左相的女儿如今的慧贵妃,这后宫就是慧贵妃独宠,就连皇后也要理让三分。哼、这样的贪恋美色,不顾结发之情的皇上,怕也不见的是什么圣明的天子吧!更何况大权旁落,沉迷后宫。听父亲说过,现在朝中多是璃王主事。车撵在我的胡思乱想中停了下来。
车撵外响起内侍恭敬的声音“泽瑞宫已到,请小主下撵。”紫严也在此时掀了车帘伸手进来搀扶。婉情扶着紫严的手下了承恩车,抬头看了一眼宫门上那金色的三个大字“泽瑞宫”宫前早站有一排宫女,其中一位掌事宫女上前“小主,请随奴婢前往温泉沐浴。”紫严扶着向宫门内走去。婉情似是木人一样随着她一步步的走着,走进了低阶妃嫔侍寝的温泉柔香殿身后涌进七八名侍浴的宫女。因不喜欢这么多人,刚想挥手,身后的紫严忙拉了拉我手,用眼神示意不要。只好随她们去除了我身上的衣衫,由一名宫女扶着走过层层纱缦,向着那一池温泉走去,沿着向水中延伸的阶梯,婉情靠着岸边轻轻的坐了下来。不知是心太累,还是温泉水太暖,竟有些困了。君凡双目凄凄的看我“婉儿,我好想你,你可有想我?”突然他又恨恨的看着她“婉儿,一生一世一双人。你忘了吗?你忘了吗?忘了吗?”
“啊、”猛然睁开眼。眼神慌乱间,似乎看到有一名宫女慌乱的往袖里收着什么。
“小主,您是否要起呢?”身后按摩着的宫女轻声问道。
“嗯、起吧!”婉情轻点了点头。
身后宫女伸出手,扶着她的手,向一边的阶梯走去。走上了岸,紫严上前为她披上自甘露殿带来的粉色寝衣。刚整理好,有位看着应是嬷嬷位份的宫人捧着一个盒子走了进来,身边的宫女忙低身行礼“叶嬷嬷”而紫严则在婉情耳边小声提醒“她是皇上身边的服侍嬷嬷,颇得圣心”
那叶嬷嬷走至婉情身前不远,低身便要行礼。她忙上前扶起正要行礼的叶嬷嬷“嬷嬷,免礼。”叶嬷嬷后退一步,轻低头“谢小主恩典,小主,这是皇上赏下的。请小主穿上后,承恩殿见驾。”
一位侍立的宫人忙上前恭敬接过,轻轻打开盖子。
“火蚕丝衣?”紫衣惊讶的呢喃道。
叶嬷嬷上前轻拿起锦盒中的丝衣“小主,换上这丝衣,让老奴来服侍小主梳妆吧!”
婉情忙摇首“不敢,嬷嬷是御前的人,怎能服侍我小小一个贵人呢?”
叶嬷嬷轻笑,满意的道“小主怎知今日是贵人明日还是贵人呢?何况奴婢服侍小主那也是圣上的旨意,圣上知晓民间出嫁是有有福的老人来为新嫁娘梳妆。奴婢有幸,来为小主梳妆。”
婉情有些楞了,这皇上怎么会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而去费这些心思呢?还是每一个妃嫔都是如此?若是,那他倒真是细心呢!也很会收买人心。
紫严将锦盒递于一边的侍女,上前扶婉情至梳妆镜前坐下。“小主大喜!”
叶嬷嬷上前轻执玉梳,细心的梳着那三千青丝。口中竟也呤起民间的祝词。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婉情眼眶有些湿润,这些曾是梦中嫁于君凡时最幸福最快乐的企盼呢!有多少回,幻想着这一天会是什么样子?会有多开心?可是这一天来了,竟还是特别的恩赐才得来的。而那个白首不相离的人也不是君凡,只是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也更不是一个可以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人。只是那人的一件兴至所至的玩物罢了。
“小主,可满意?”叶嬷嬷的轻唤,让我回过思绪,看向镜中。镜中人的三千青丝只是松松的用一根红色丝束起。脸上虽是淡妆,可眉间却是有一朵红色的梅花,整个人显的妖艳娇悄许多。我点首“有劳嬷嬷了”我顺手取下腕上的翡翠镯子,递于叶嬷嬷手中“勿忙间,也未有好的。嬷嬷切勿嫌弃。”
叶嬷嬷笑着接过“谢小主赏赐,小主的物什自是好的。”又转身轻唤“还不快拿丝衣给小主换上,误了吉时,圣上怪罪,我等可是担待不起的。”
紫严和另一名侍女上前忙捧起丝衣,过来为婉情换了上。婉情看向镜中人儿,竟真有了些新嫁娘的样子。君凡,真的好想你看到此时我的样子呀!不、不、我真的很怕你看到此时我的样子。
叶嬷嬷上前扶起我的手“小主,让奴婢带您去承恩殿吧!”
婉情轻点了点头“有劳嬷嬷!”
叶嬷嬷轻拍手掌,自层层纱帐外走进四名抬着一顶软轿的侍女,软轿竟也是红色纱帐环绕。叶嬷嬷扶起婉情的手向软轿走去。婉情虽心内疑惑,可也只能跟着去了。
承恩殿
婉情静静的坐在那金黄色的龙床之上,看着眼前不远处的红色花烛。龙凤烛是只有正妻大婚才能用的,而花烛则是民间取妾所用。皇室是否也是如此,她也就不太清楚了。那红烛之上雕着娇俏的百合花,百合?心内却只觉得苦涩莫名。皇上驾到
随着内侍的声音,婉情忙收回思绪,殿内突然很静,静得听得到她的心跳声和远远传来的脚步声。那脚步声走至殿门时、她的心也猛的提了更高。
“皇上、皇上、仪凰宫慧贵妃玉体不适。”
突然响起的内监压低了的尖锐的声音打破了沉静。
“可有传了太医?”一声温润的声音响了起来。
“回陛下,已传了张太医去了仪凰宫。”那内监小心的禀报着。
沉静片刻“起驾仪凰宫”那温润的声音沉声命令。
殿门外响起内监传驾的声音和阵阵远去的脚步声。
殿门外静了,而承思殿内也更静了,原本侍内一边的侍帐宫人一时也不知是该送我回我的甘露殿去,还是继续等着那皇上的回还。我侧是静静的盯着那还在燃着的花烛,心内却松了一口气。也还有一丝疑惑,那温润的声音为何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很早以前有听到过呢?我在脑中搜索着、可是却也没有寻到什么?殿内沉寂一片。许久后竟有些沉沉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