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八,天气微凉,月儿正弯。
“娘娘,明日就是册妃大典了,今日娘娘还是早些歇息吧。”宫女关上窗子,好心提醒着。
“你去帮本宫把这件蓝雪纺纱裙洗干净,明日本宫就穿这一件裙子去了。”我从柜子中小心翼翼的捧着这件裙子,仿佛是护着心头的至宝一般。
“娘娘,明日可是…”宫女怕我责怪,没有多说。捧着裙子下去了。
“是。奴婢知道了”
第二日清晨。
阳光如常的温暖。
我穿上那件雪纺的蓝纱裙,上面还有点点红印没有洗净,那是我为了救他,手上的伤口滴在衣服上的血渍。带着点点陈旧,一条白色的绸带系在腰间,勾勒出起伏的曲线,拿起那支久放不用的眉笔,弯弯的画上淡淡的眉,涂上一层若有若无的胭脂,死死的咬住嘴唇,要出了鲜血一般的红艳。没有带凤冠,更没有穿霞帔,头上,插着一支泛黄的牛角簪,簪头缀着一颗石珠,用红线穿着,走起路来,摇摇欲坠。一双白色的绣花鞋,上面绣着几朵夭夭其华的桃花,干净的鞋面看得人很是舒服。
我初见他时,便是穿着这一身衣服,他说,很好看。
“娘娘。鸾轿已经在殿外候着了。”
“不,今日本宫要走着去,你们都不要跟着。”我抚手挑动着裙角,昂起头,任阳光刺入眼中。
正殿外,宫人惊愕的看着我,愣在那里,一言不发。
“发什么愣,看见本宫来了,不让本宫进去吗?”
“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驾到。”
我在百官惊愕诧异的眼神中缓缓走向他的身边,他淡淡的看着我,眼神中有的只是纯粹的欣然。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声臣妾,他马上变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皇
“皇后免礼。”
“册妃大典开始~”
我看见她穿着凤冠霞帔从远处走来,步步生莲。虢国公的女儿,怪不得,苏浣宸哪点比得上她,可慕景亦却不是如此。
“民女沐筱言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她眼神中带着浓浓的喜悦。怕是没有注意一旁素装在身的我。
“起来吧,来人宣读圣旨。”
就这样,一道圣旨,她成了贵妃。
“卿贵妃倒是美丽。”我轻轻启声,走到她跟前艳艳的笑着。
“啊。皇后娘娘。”她仿佛有些震惊。
我扭头冲着他笑,眸中带着苏浣宸的清澈纯净。
“放肆,还不向皇后娘娘行礼,朕封你为贵妃不是看你在这里目无尊卑的!”他愣愣一怔,他只以为我是苏浣宸吗。
“皇上。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我冷声说道,“贵妃下次若是如此不识礼节,可莫要怪本宫心狠!”也许是一句本宫,他意识到我是慕景亦,马上换做温情,亲自上前扶起了她。
“爱妃快快请起。”他笑着,却又冷眼看着我“皇后无需如此苛刻!筱言不过是一时惶恐。”声音冷冷。
“皇上觉得今日臣妾的这身衣服如何?”我淡淡问道。
“衣服倒是很好,不过就是穿在了皇后身上让朕觉得有些生厌,这样美的衣服不适合皇后穿。皇后还是不要再穿了!”
我握紧拳头,却应了一声,
“臣妾知道了。”
八月初九
昨日夜里,宫中歌舞升平,百官其贺,我看见了虢国公的神采飞扬,看见了沐筱言幸福的模样,这一切本该是我的,却被你们统统夺走了,若是没有你,沐筱言,也许我现在还是那个苏浣宸,他也还是那个澜长歌,我不要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我不要金银珠宝千秋万代的虚华。
我要的,是和相爱的人相伴到老。
沐筱言,我慕景亦到死都不会放过你;澜冥旭离,我要让你们此生此世不得安宁!
月光下,夏夜的风有些清凉,我把那把短匕我在手中,那些曾经他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像回音一样从我的耳畔流逝。鲜血染红了水蓝色的裙摆,一点一点铺散开来,渲染成一朵绽开的花。
“来人哪,皇后娘娘自尽了!”
我倒在亭边,湖中的倒影里蓝色的裙摆上是点点鲜红。
第二日清晨醒来的时候,我躺在红木凤榻上,却无论如何都睁不开眼睛,两片薄唇仿佛像粘在了一起,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眼睛开了一条缝,第一眼看见的却是他那张憔悴消瘦的脸。于是,闭上眼睛,不忍去看。
“皇上,皇后好像醒了。”耳边传来的却是沐筱言清脆如铃的声音。
就是这样的声音蛊惑了你吗?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这就是蛊惑你的魔音,今生今世,我绝不容许这样的声音再出现。
“太医,快来看看皇后。”他的声音焦急而又欣喜。
“是。”太医上前,把了把脉。“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失血过多,眼下虽无性命之忧,但必须要加以调养,不然,怕是会留下什么病根。”太医言辞谨慎,我
却知道自己的身体。死不了。
我努力的张开嘴唇
“皇上回去歇息吧,臣妾死不了。”说完,便闭上了双眼。
“你!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既然你死不了,朕就不需要管你了,来人,从现在开始,御药房不允许给拂凤殿送任何补品!违令者斩!。”他一拂手,摔碎了桌上的茶壶。
房间里所以人都吓得跪了下来,包括沐筱言。
我继续闭着眼睛,安静的睡着。
心里,却是如千刀万剐般的疼痛。
“皇上,若是这样,娘娘她…”太医于心不忍好心提醒着。
“皇上,臣妾不需要皇上的关心,皇上可曾想过,臣妾死了事小,可是皇上难道忘了臣妾的父亲,国丈大人吗。”睁开眼,看着高高在上的他,伤口一阵绞痛。
“你是在威胁朕吗?”他厉声问道,抓着我用白纱裹着的右腕。生生将伤口勒出了血,“太医,止血。你自己好自为之吧,筱言,我们走!”说完他愤愤离开。
“刚才,弄疼你了吧。”他在门口愣住脚步。
这可惜,屋里的声音好杂乱,尽管我努力的听着,努力的想着,却没有听见他说的什么,大概是让我好自为之吧,如今的他,也只会说这样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