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的初相遇,她是他父王的王妃,十八岁的新娘;他是他父王唯一的儿子,十五岁的少年……
也许,那时,是他们关系最融洽最和诣的时候。
那一年,廧咎如国的大将军潞亲王又去征战沙场,去扩张他们国家的领土和势力。
而她,曲情,大夏国的公主,为了大夏国和廧咎如国两国友好联盟而被大夏国国王赐婚给潞亲王的新婚不久的王妃,则留在王府中。
初来乍到的她很快就适应了环境。这里同大夏国一样,有广阔草原,有莽莽大山……纵马奔驰,那感觉仿佛又回到了故乡;只是,她常常感到寂寞,因为没有相识相知的朋友。
那一年,他,君弈也没有跟随父王去征战沙场。他十二岁就开始亲历战场,杀戮历练了。但那一年,他不能跟去,因为他染上了瘟疫。
那段日子,她象是他亲姐姐般细心地照料他。他没有兄弟姐妹,从小死了母亲,从童年到少年的这段青涩的成长时期又是在军营和战场中度过,生活中缺失了女性的关爱。因此,情窦初开的懵懂少年,在病中对她的照料,格外地依恋,总是盼着能时时刻刻看到心仪之人的到来,陪在他床边,看她美丽的笑脸,听她轻柔的声音。
而她,作为他父王的王妃,在名义上也就是他的后娘,可因为彼此之间年龄只差三岁,实在无法把他当成儿子看待。但是,心中一直是把他看成弟弟一般。在她眼里,这个弟弟的性格虽然有点霸道,有点急躁,有点乖张,但不失其善良和可爱。
待病逐渐好转时,他常和她一起策马奔驰在山林草原上。有时,她累了倦了,就没有同去。而少年的精力总是格外的旺盛,每次独自一人野外游玩回来后,手里总是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受伤的小动物,来到她住处,请她为其医治……
车厢内,君弈微合眼眸,贴着她的脸颊,蹭着她的鬓发,低语:"曲情,你还记得那时,我叫你医治的那些小动物吗?……"
曲情低头,不语。
但她岂能忘记,那时候,少年的他总是隔三岔五地抱着受伤的小动物来找她,有时是折了腿的小兔子,有时是瘸腿的小鹿,有时是……她不知道他是打哪找到这么多受伤的小动物,她也从来没问。一见到这些小动物受伤痛苦的样子,善良的她早就心疼死了,哪还会想到去问他这些问题。
在那春日暖暖的阳光下,她细心地为受伤的小动物清洗伤口,包扎。他在一旁做帮手。心潮暗涌的少年的手总是似有若无地触碰她的手,火热爱慕的目光投射在她忙碍的身影上。而心无杂念专心包扎的她并不知觉,对他触碰并不在意,偶尔抬头对上他亮得出奇的眼睛,还以为是,阳光灿烂照在他脸上的缘故。只是觉得这个弟弟真是长得很好看,而且也很善良,懂得爱护小动物……
"……你知道我那时为什么会找到这么多受伤的小动物吗?"他在问她。轻轻地咬着她的耳垂。
为什么?曲情疑惑地微微侧过脸,对上君弈的眼睛,那双细长的眼微眯着,眼角隐隐透出一抹邪邪的而又爱恋的笑意。
"……那是我干的……"君弈轻描淡写地说。"呃,那时,每当活捉住一只小动物,我就把它的腿弄折了,然后带来给你冶……"
曲情震惊地瞪视着他。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样做?为什么要这样残害小动物?她的眼睛无声地诉说着她的质问和责备。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吗?"君弈轻轻叹气,象是无可奈何,却又满心欢喜,仿佛重回到十五岁的自己,那个陷入爱河无法自拔的少年。"其实那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如此。只是因为喜欢你,想要每天跟你待久点,想要看着你救治小动物的样子……唉,我有没有告诉过你,那时我是多么喜欢你,多少依恋你,觉得多看你一眼也是好的,觉得与你待在一起,一起包扎小动物的伤口,心里很满足,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她避开他灼人的目光,低头不语。其实,那段时光,她也是很开心的,只是她的开心与他的开心不太一样,她自认谓的这份纯纯的友谊,让她的心灵很沉静,很温暖,很祥和。
可这派祥和很快就消失了。然后,在某一天,她才突然发现这个痊愈后的弟弟怎么长得这么高,这么强壮,根本不是她本以为的那个未成年的病中的男孩,这让她心底没来由地慌张,她也不知道自己害怕什么,开始刻意地避开他。
可是来不及了,来不及了,他的痴心,他的激情,带着少年的自负和狂热,象龙卷风般席卷了她,情非得已、身不由已深陷漩涡中央的她还是想逃,想要逃开这段情……直到有一天,她以为她真的能逃开了,真的让他死心了--
"曲情,你以为你能逃开吗?这一次,你是不是又想悄悄地逃走了?"君弈抬起她的下颌,审视地看着她躲闪的眼睛。
"不是!不是!我……我是来找殷殷的。"
她神情中的一丝不安和心虚逃不开他锐利的眼神,他眼中的逼视更甚。
她突然怒了。他为什么还要来招惹她,逼迫她,她本来已经心如止水了,可是现在却被他搅乱得又起波澜。她真的恼了。
"对,没错!我就是要逃开你!不想再看见你!你走吧,不要再来缠我,不要来理我,走呀走呀,放开我吧……"
她的话嘎然而止。她惊慌地发现,在他的眼中并没有如她期望的怒气,以前的他,听到她这样说,总是怒不可遏。而现在,他只是平静地微笑地看着她,这让她更心慌,更想要逃开。
"你干嘛不直接说你不爱我?"他的语调说不出的温柔。
她不由一怔。极快接口。"对,我不爱你。"她转过头不看他,声音干干的,没有生气。
"哈哈……"他一阵狂笑,她苍白的脸上则是飞满霞云。
"唉,唉,曲情,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根本不会撒谎……我不会再问你了,我已经明白了,你是爱我的。你不用否认。你的逃避更说明你的爱……"
她微启嘴唇,刚想要反驳。他已搂紧了她,不让她说。
"你不是想找殷殷吗?我已经找到她了。你这次出来正好,我正想……"
"你想干什么?殷殷好吗?你想对殷殷干什么?"她警觉地问,犹如张开翅膀的母鸡竭力保护身下的雏鸡。
"曲情,你干嘛这么紧张?!我会对殷殷怎么样呢?她是我的王妹,呵呵,也许……也许,不是吧?"他含有深意地瞅了她一眼。
"你不用担心,殷殷很好,我暂时把她安置在一个还过得去的地方,我正是要带你去看她……然后,我们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