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之后,听徐爽说国外市场发生了很大的变故,欧阳一时半会根本无法赶回来。
我小心的保守着这个秘密,总觉得这样重大的发现,一定要当面说,一定要盯着他黑滟滟的眸子,含着笑,郑重其事的说。
徐爽也被我噤口,但是自那天后,他时常出现在我身边,悄无声息的为我解决了许多恶性事件,我知道他这样做,一定会受到许多责难与诽谤,有好几次,我看见欧家的人在旁边窃窃私语,徐爽却总是一副怡然从容的模样,温和可靠,从不诉苦,也并不刻意掩饰。
为此,我感激他,因为他的好摆在明面上,坦然而温煦。
“我还是觉得你应该告诉欧阳”有一次和徐爽喝咖啡,他皱眉道:“你现在不能像以前那样不在乎了,毕竟……你知道的”
我沉默,深以为然。
并不是每次危险徐爽都能及时出现,如果以前是因为不想让欧阳烦忧,我可以忍,可现在,孩子是不能忍的,它不容有失。
“给他打个电话吧,也许欧老夫人看在孩子的份上……”徐爽只说了半句,后面的话我懂。
再怎么强悍的女人,为了自己的亲生孙子,总会在这段时间放我一马吧。
虽然用这个筹码取得和平有点妥协,可是我不能任性。
正想着,放在餐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我接过来一听,是欧阳。
“可可!”地球的那一边,欧阳神采飞扬,“我明天回来!”
“好”我很平静的应了一声,“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对你说”。
“是吗?现在不可以说?”欧阳轻笑。
“一定要当面说”我也笑了,脸上的笑容应该是幸福的吧。
“神神秘秘的……”欧阳嘀咕了一声,随即很快的挂断电话,“还有点事情要处理,明天见”
合上手机,徐爽摇着手中的调羹,笑着问:“明天我送你去机场?”
“我自己开车去接他”迟来的喜悦让我心花怒放。
徐爽没有坚持,喝完咖啡,他小心的将我送了回去,并吩咐我关好门窗。
一夜无事。
第二天,我去楼下取车,走到欧阳为我买的跑车前,电话响了。
看见上面的来电,本想直接按掉,想了想,终究还是接通了。
“欧夫人”我一直这样称呼欧阳的母亲。
“朱小姐”女人很礼貌的回了一句,“我想问一句,你要多少钱?”
故技重施?
见我沉默,她继续说,“欧家不会薄待外人的,你陪欧阳睡了两年,临走前,应该拿点分手费,这是你应得的”
“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冷冷的打断她的话,“这样的试探,请适可而止吧”
“不要钱,那你要什么?股份?房子?”她仍然自说自话。
“我说过,我什么都不要,我要的,你也给你不了”
“你有没有想过,就是因为你什么都不要求,才让欧阳觉得害怕”女人在电话那头轻笑道:“你要的,恰恰是世上最昂贵的东西”
那种东西,叫做-爱情,叫做忠贞。
“不一定你得不到,别人也得不到”我冷静的反驳道。
她如踩到尾巴一样沉默了,随即讥笑出声:“难道朱小姐还不明白吗?欧阳已经不要你了”
“我不信”,当然不信,欧阳已经回来了,我们还会有个孩子,还要永远在一起。
“你会相信的”女人自信的丢下几个字,挂断电话。
我还未来得及收线,停车场的入口突然射出一道耀眼的灯光,我伸手覆在额上,睁不开眼。
巨大的轰鸣声就这样响在耳边,几乎是下意识的,我急忙向旁边跑去,可仍然迟了,车头带上了我的风衣,我打了个趔趄,重重的撞在车盖上,又滑了下去。
肇事的轿车戛然而止,车窗摇下,露出欧夫人含笑的脸,“是朱小姐啊,刚才没看见,受伤没有?”
我摇摇头,不想逞口舌之利,只盼着她快走。
她果然没有进一步为难,很奇怪,她竟真的这样就放过我,扬长而去。
我坐了许久,然后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肚子很痛,我想应该先去医院,可是欧阳回来了,正在机场等我。
我不能告诉他:他的母亲试图开车撞我。
我知道他夹在中间很为难,让矛盾激化了,最不知所措的是欧阳。
也许只是小伤吧,我想。
拍掉衣服上的灰尘,回到车里,一边深呼吸,一边向机场驶去。
想着一月未见的欧阳,重逢的喜悦渐渐让我忘记了身体的不适,不知道当面说出怀孕的消息他会有什么反应,也许会在机场里将我抱起来转圈,他是一个率性的人,至少在我面前是这样。
到了机场,停了车,然后傻傻的站在门口等着班机的降落。
我等了很久,他搭乘的班机也降落了多时,他一直没有出来。
打他手机,还在关机中。
不由自主的想起他母亲的话:欧阳已经不要你了。
昏昏然的开车回家,不停的胡思乱想,
我打开门,客厅里放着皮箱,欧阳已经回来了。
很奇怪的是,心中没有欣喜,只有一种很强烈的不安,非常非常的不安。
顺着螺旋楼梯一步一步的走上去,卧室的门是虚掩的,有声音逸出来。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抓-奸的镜头,自嘲的笑笑,尽管连自己都不知道,笑容已如此苍白。
推开门,突然发现俗套的桥段之所以百试不爽,是因为生活里实在比比皆是。
温如扯过被单,有点羞怯的望过来,欧阳却并没有丝毫惊慌,从容的坐起身,点上一只烟。
在他开口前,我抬手阻止了,心里很平静。
“借我几万块”我说,“以后还你”。
多讽刺,到现在我才发现自己穷得可以,连路费都没有。
欧阳有点惊奇我的反应,大概我的脸色真的很白,他的眸中闪过担忧。
“你……”他想说什么,吐了一个字,又冷下脸去。
“借我几万块”我不得不重复了一遍。
他犹疑了一下,从床边的长裤里掏出一张金卡。
我平静的走过去,平静的接了过来,“谢谢”。
欧阳看着我,欲言又止。
走下楼梯的时候,该死的肚子又痛了起来。
很痛很痛,痛到麻木。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机场的,只是将卡递给工作人员,简洁的说了一句,“法国,巴黎”。
“证件”她说。
我麻木的看了看自己的提包,还好,我的家产不多,一向随身带。
我还有护照。
“朱可可?”看见我的名字,她似乎很惊奇,很热心的帮我办好手续,买好机票,还专门让一个地勤人员带我登机。
在转身的时候,我看见她在打电话,我知道她是打给谁的,只是不想再逃了。
在头等舱安坐好,肚子也越来越疼,额上沁出了冷汗。
一位空中小姐关切的望着我,“小姐,你不舒服吗?”
我想回答她,可是口张了张,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空中小姐的脸变得模糊,悦耳的英语却清晰起来,“小姐,你流血了!”
我心一沉,还未说话,人已晕了过去。
最后的一个念头,是淡淡的解脱:流产了,也好。
三年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