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乐门之宴后,杜聿转了性子,多日来都提早回桐园,而面色更加暖意,戚老太和园子里的下人都知道,和月锦的关系颇大。
“戚奶奶说今日做了糖醋鱼。”
杜聿放下给月锦买的宣纸,“只可惜我们怕是没这个口福了。”
月锦抬头,“为什么,你还有事情要处理?”
“倒是没有,只是要带你赴宴,怕是来不及尝尝那糖醋鱼了。”
“赴宴?”还没等月锦反应过来,杜聿已然牵着她上了车。
这一路上月锦只觉得似曾相识,直到车子停在徽州馆门前的时候,月锦才记起来那日沈崇亦借了语纤的名义曾在此相约。
只是今日的徽州馆人来人往,不似那日沈崇亦在的时候的冷清,倒是更有人情味儿。
三楼的包房,杜聿轻轻敲门,开门的人一身戎装,“大哥。”
屋子里,只有两人,那身着戎装的男子和一个气质不凡的女子。
“月锦,我给你介绍一下。”杜聿拉过她,“这是我的义兄成铭海,这位是他夫人沈琼。”
“成少爷,成太太。”
“你呀,随着杜聿,叫我大哥便可,她倒是不喜人家唤大嫂,说是老气横秋。”
成铭海的手臂上被人揪了一下,他面上挺着,其实有些疼。
“我在家排行老三,杜聿称我为三姐,你也随着叫吧。”
这对夫妻果然是如同传闻中的一般和睦,成铭海虽然是成家大少爷,娶了沈琼后再无其他姨太太,更不出入烟花之地。
菜还未上,成铭海便絮叨了起来,笑道,“百乐门那日蒙面唱曲的女子是你吧。”
“大哥如何得知?”月锦没回话,倒是杜聿先插了嘴。
“看你那日着急退场的模样,再看今日对墨小姐这般上心,很容易猜得出来,更何况简语纤之辈是不可能有这般技艺的。”
没等杜聿说话,这沈琼倒是冷笑了一声,“哦,我倒不知道原来你对简语纤还颇有了解。”
成铭海干咳几声,“只是听说听说。”
杜聿和月锦都是忍着笑意的,若是让成家军看到成铭海这妻管严的态势,指不定得惊讶成什么样子。
转瞬,沈琼眼里也是带着笑意看着月锦,“听说墨小姐也是圣约翰毕业的。”
“是的,斯蒂文老师经常提及三姐,叫我月锦吧,要不显得多生分呢。”
“好。”沈琼看着月锦,斯蒂文曾经提及过墨月锦的,说是和她颇像,今日一见,两个人的气质倒是相似的,但这墨月锦必然比她要倔得多,那日百乐门的人是她,沈琼也不觉得奇怪,她不知道简语纤是什么样,但举手投足间的感觉,确实只有眼前这位佳人才有。
谈笑间,菜上了桌,“问政山笋,凤炖牡丹,徽州圆子……”每一道月锦都能叫出名字。
“小姐,好见识。”那老板正是徽州口音。
听着家乡话,月锦心情也大好,“小时候在徽州城里长大的,不知道老板离家多久了?”
“二十年未曾回去了,但这些味道却未曾忘。”
月锦想着自己可不也是有家归不得的尴尬么,沉默了,老板出去后。
杜聿将手掌覆在她的手上,“我带你出来可是散心的,不要想那些不开心的事。”
月锦展了笑颜,“好,那我们开始吃吧。”
成铭海却在一旁笑了笑,杜聿白他一眼,却还是没有挡住成铭海。
“我原想着小子,一辈子也就这样,没曾想还有月锦你能降得了他,你可不知道,这小子让我请吃饭,非得定在这里,我原想着吃饭就吃饭,哪里那么挑剔,原来是为了你这地道的徽州人。”
“大哥,吃菜。”杜聿一脸的不耐,急忙夹菜到成铭海的碗中。
“我倒是好奇,大哥同浩……杜聿怎么认识的?”这场合,月锦想着叫自己取的字不妥,改了口。
“我本是认为青帮中人,都是草莽之辈,本不愿结交。可五年前,琼儿被人给掳走,居然我素手无策,父亲只好找了杜老大,他派了杜聿去寻。”成铭海拍了一下杜聿的肩膀,“这小子命都不要找回了琼儿,还受了一刀。”
“怕不那么简单吧。”
“那个时候我想杀了那帮人,虽然琼儿毫发无损,但我总气不过。人都说青帮的人狠决,但居然是杜聿拦下了我,所以啊,改变了我对青帮中人的看法,这人情我到现在都没能还上。”
轻松地吃完一餐饭,沈琼还有些事情,和成铭海先行离开了。
“我们回去吧。”杜聿拉着月锦正要上车。
月锦握住她的手,“走走好吗?”
江风吹过来很舒服,月抬眼看着那架在江上的那座桥,倒映在江面上。连成椭圆状的环形,洒了一江面的月光。
“那里很像是我们那一次见面的那座桥。”
杜聿闻言停了脚步,疑惑地看向月锦。
“就知道你一定不晓得。”
“你忘了自己多有气魄,花了二十个大洋买了一副没有完成的画。”她仔细提醒,杜聿这才恍然大悟。
“居然是你。”
“你呀,记性差,眼神还差。本想等过些时日再告诉你,可是藏在心里不舒服,索性就告诉你这傻子。”
“不过我记得那日的那座桥叫同心桥,那后面是月老祠。”
月锦逗他的心情顿时都没了,反被人将了一军。
“我本是不信的,现在想想或许真的是上天注定了,你在那里,而你我注定有交集。”即便他已然刻意想离开,却还是没能抽身。“知道为什么带你见大哥他们?”
“不知道。”
“你这么聪慧会不知道,我不想你只是默默呆在桐园之中,我知道你心里清楚,见了我大哥,还有义父,你若不想见,我不会强逼你,但只有一点,你不会仅仅只是我的女人,一定会成为我的妻,我说过唯你而已。”
“快回家吧,一会儿夜深了。”透着路灯,杜聿也是看到她面上泛红的模样,那个家字让人觉得温暖。
“我们走吧。”
杜金瑶从饭店出来的时候,正看着杜聿的车停在不远处,她走近了,才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握着包的手一紧,指甲抠进了皮肤,有了些许的血痕,那个女人,就是呆在桐园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