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风吹在脸上温凉,温凉的。树叶在阳光下,闪着绿而略显苍老的颜色。菊花的花梗,高高的仰起高傲的头。我看着它,它在笑我!或许在笑我的傻。
我回京的事,昨天柳木榆已经给我说了。意思是说,叫我尽快回去。用皇帝的话就是“必须及时回朝”。算是最后通牒了。这里的一切事务也都叫其他人给我抢了。于是我就成了个一天无所事事,混吃等死的闲杂人等。
说起皇帝,一想到他我就后怕!那天晚上他是打哪里冒出来的?在这里,甚至没有人知道,他曾经来过这里!木榆,不知道;皇云逸,也不知道。等我醒时,竟然一切如常!我曾经以为是什么人假扮他骗我的。但是这个猜测很快就被我推翻了!因为,不管一个人假扮另一个人再怎么像,他都不可能把一个人的气质和眼里的神色扮的和本人一般无二!皇帝对我来说实在印象太深了。他就算化成灰我也能立马认出他!而且,我也曾假装无意间。问过皇云逸和柳木榆。他们给我的回答是,天下间还没有这样的人能做到。
那么,他到底是怎么来这里的?我真的怕他又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可怜的心脏啊!但愿它不要早衰!我还想多活几年啦!
“小叶!怎么没有事就对着花发呆?”皇云逸的声音很可恶的打扰了我难得的安宁。
“我要是对着人发呆,就成了发花痴了好不好!”我白了他一眼。
“那你就对着我发呆吧!我不会把你当花痴的!”他嘻皮笑脸地说。
这家伙今天绝对是皮痒!我抬脚就往他的小腿踹去。
“你又踹我!”
“你皮痒,我给你挠挠!”
“谁稀罕?哎!你就不能文雅点儿?你好歹还是个状元,还是个文官哎?怎么我看你反而像一个痞子?”
“没办法!在这里,我文明不起来!我一文明了,就换我挨宰了。你说我能文明?”我夸张地叹了口气。
“我怎么听着,你的意思就是对咱天华国有意见了不是?”
“不敢!”我一副小生怕怕的架势。
“听说皇兄招你回京,你想抗旨?”他坐在走廊的栏杆上。
“不是听说,是真的!”我看着面前的那盆菊花。笑了笑。
“为什么?你知道你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他抬起头问。
“知道!”我叹了口气。
“那你还犯傻?”他站起身冲我大声嚷着。
“我知道我在这里只会给你们增加负担。但是我不能就这么走了。我不甘心!”我笑了笑。
“你不甘心什么?”他笑了笑。他虽然在笑。但是我知道,他真的发怒了。
“在黄石坡劫杀我们的人,我们还没有任何线索;周宪臣之死,我们没有任何进展;水库的险情,时时存在;甚至这全郡老百姓的生死,全都在我们的手里。你叫我就这么走了?然后你们在这里扛着?哎!当初我才是那个领旨的人哎!”我道。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什么不一样?”
“你知不知道,你根本就不是生病了。而是.......”他突然停下了话头。皱着眉头看着我。他突然说的这个话题成功地吸引了我全部的好奇心。我一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病这么久。问他们时他们不是吞吞吐吐,就是一幅粉饰天下太平的样子。
“而是什么?”我拉了拉皇云逸的衣袖。
“没什么!你该休息了。我还有事。”说着就逃开了。准确点讲,他就是逃跑!可恶!
然后我又依在走廊的栏杆边,看着花草继续发呆。
“真他妈的晦气!先是姓黄的,姓叶的,姓柳的,现在又是个姓聂的!你说说!这府里的丫环们。她们的眼睛哪还能看咱们一眼?”家丁甲说。他们说的姓黄的就是皇云逸。他说他在外面行走时为了行动方便,所以就姓黄了。我当初还笑他臭美!
“你说那个聂老板俊不俊?”家丁乙问。语气有些气愤的样子。
我发誓我没有听墙根的习惯。但是,我就在离我不远的假山边,听到从那里假山传出了说话的声音!我不想偷听都不可能!所谓好奇能杀死一只猫。何况我也不是君子。那还穷讲究什么非礼勿听,非礼勿视的原则?我现在也好奇,为什么两个郡守府的两个下人知道聂辰风长什么样?
“那还用说!你没看见?他每次来的时候,这府里的丫环们是什么样子?要是我也长那样,有那身家世!我宁愿用我能换的去换!”家丁甲正在陶醉中!我一听他说,我就奇怪。看来,聂辰风来过府里很多次了?但是皇云逸他们为什么都没有给我提起过?
“得了吧!就他妈的你那德性?穿上龙袍,也不像皇帝!”家丁乙对甲加以打击和报复!
“你没瞧见小红看姓聂的时候。那个眼神,她能掐出水了。她怎么就没那样看你?”被打击的家丁甲加以反击!
“我真他妈想杀了那个姓聂的!”家丁乙火气来了。
“别笑死人了!就他妈的你那熊样??”
“你瞧不起我?我他妈的现在就杀了你!”看来要出人命了。假山后面的争吵声实在太响了。我正在考虑要不要加以阻止时。又有一个家丁从前庭跑了过来。他没看到我,因为我不想他们看到我。一看到我,不知怎么的,他们就变的好奇怪!就奴性十足!所以我躲在走廊下的丛花后。他就从我的身边跑过。边跑还边喊,“黄公子和聂公子在厅上争起来了。”
管家从跨院里一路小跑跑到那个大声咋呼的家丁面前。先照他的头上就是一拍。那家丁委屈地低下头。“你小声点儿!千万别被叶大人听到。柳大人的话是怎说的你都忘了不成?”管家低喝!
我听到了这里。算是明白个五六分了。我东绕西撞地终于找到了大厅。管家带着几个家丁。他们站在大厅的院子外。正在维持大厅的基本秩序和阻止闲杂人等接近大厅。我从侧院的花篱笆墙的小缝里爬进大厅的院子。然后躲到离大厅三四米远的一盆金桔后。然后就不敢再接近了。听说会武的人对周围的环境都很敏感。一有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皇云逸。我现在在听墙根,当然不能被他发现!这时厅里还不时传出皇云逸的声音。
“说!你那天到底对小叶怎么了?”
“你误会了。在此之前,聂某并不知道夏雨就是叶大人。那天,他来找聂某也就是为安家的事而来。”
“你这种人也会好心帮人?在十四年前我认识你起,我就彻底不相信了!”听这口气怎么他们还是熟人?
“你还在怪我?......”聂辰风声音低了下来。后面好像还有什么内容。由于他说话的声音小了,我就没有听到了。
“你还有脸提念雨?”皇云逸突然愤怒异常地大喝。
我差点儿栽倒。又是念雨!这个念雨到底是谁?
“我知道,当初要不是我离开她的身边。她也不会死得那么惨!我知道我错了,可惜我知道地太迟了!”
“收起你的面具吧你!你到底说给谁听的?我,还是你自己?”皇云逸不客气地回道。
“小叶!有的事情知道太多,对你来说反而是一种伤害。”
我转过头,看见秋泽正站在我的身后。用一种淡淡的悲哀的眼神看着我。我不解地看着他。转眼的功夫,皇云逸和聂辰风也都走到了我的面前。我嘿嘿地傻笑着站起来。
“我刚才不小心听到你们俩在厅里闹了起来。我就来了。”我笑着。然后准备开溜!因为皇云逸的脸色不是太好看。最近这几天他的情绪好像都不大好的样子。闹得有时我都有点儿认不出他了。
“你带小叶回屋!”皇云逸对秋泽说。秋泽点了点头,拉了拉我的衣袖。我抱歉地看了一眼聂辰风。然后,不顾皇云逸黑着一张脸对聂辰风道:“那天多谢聂公子对安家施的援手。我在这里谢谢你了。还有就是在树林的那天,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真的对不起!”聂辰风想对我说什么时。皇云逸在我的肩上推了我一把,把我推到秋泽的面前。
“对这种人,你何必给他客气?”皇云逸道。秋泽看了我一眼。小声地道:“小叶,快走吧!”我点了点头。
我和秋泽走进那间曾经是木榆的现在却被我霸占的房间。我趴在桌边。桌上有一只托盘。盘里放着一碗正在冒热气的黑糊糊的药汁。想是刚才秋泽给我送药却找不到我。然后最后才从金桔后把我扒出来。他坐在桌边,脸上闪着一贯的温和。一点也没有因为我的落跑而生我的气。我知道,我今天偷听是错了。但是我也不想一直就这样被蒙在鼓里。
秋泽看着我喝了药,收拾了药碗就出门去了。我站起身走到放在门边的花架边。看着那盆还在开放雪香兰,从窗外吹过的风把花香送到了我的鼻子里。
突然,我感到风好像变大了。我会感到房子在晃动。可是屋里的轻纱幕帘都没有动!
“为什么?”我害怕地想着。并且赶忙伸手抓住窗棂。我惊慌地想大喊,但是我张嘴却喊不出什么来不说。我脑袋里突然嗡地一声!然后,一口血就涌出了口腔。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以往出现这种状况时,都有柳木榆在。可是现在这里只有我自己!这个变故来得太突然了。我甚至还不知道该怎样来接纳这个事实。
接着,许多暗红色的鼻血也流了出来。这让我更慌。以往都没有流鼻血的啊!我这到底是怎么了?我用手抹掉鼻血然后一手抓窗棂,一手想去开门。也就是这样平常的动作,现在对我来说都是那么困难。我的手在空中挥动了几次。都没有办法打开门。反而是我手上的血散在了雪香兰的花上。柔弱的白花,似乎无法承受一滴血的重量而轻轻的低着头。我移到门口颤抖着伸出食指,轻轻地想把花上的血抹掉。但是却不想反而在花瓣上留下了更多血色。我使劲想开门,然而我感到这门好像在给我使气似的。不管我怎么用力它都开不开。最后,我倒了下来。口里的血在不停地涌,鼻血也在不停地淌。我自想,我是不是就要这样变成“脱水”人干儿时。我发现,一缕穿过窗户的阳光就照在我的身上。白晃晃的,很温暖。这种情形好像圣经里描述的天堂的景色。我微微一笑。原来,我还是很乐观的!乐观得让我自己都在佩服我自己。这恐怕也就是我一生的成就了吧?
这时,门被打开了。进门的是皇云逸。他看着我躺在地上,一个箭步就冲了过来。用衣袖帮我擦拭脸上,鼻子上和嘴角的血。一边惊恐地在喊着什么。我从来没有从他眼里看到惊慌失措的眼神,今天我看到了;我从来没有从他的脸上看到痛苦的神色,他总是笑,但是今天我却看到一行亮晶晶的液体从他俊逸的脸上滑过。我指了指他的脸。用嘴形叫他笑一笑。可是他笑得比哭还难看。也就是一会儿的功夫,他那身他曾笑言三百两银子的白衣就被我的血画满了“地图”。可是我却还清醒着,看着自己的血就这样流走了,看着自己的生命就这样从自己的指间滑过!这是一个多么残酷的现实?
后来,好多人进了屋。柳木榆也如一阵风一样卷了进来。他好冷!冷得房间里的人看到他都自动闪到一边去了。现在的木榆实在很可怕,真的很可怕!为了不再看到他可怕的眼神,然后我终于晕了!这对我或许还是一件好事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