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重的夜色,伴着凉沁的海风,不断的吹拂在冷然的脸上。她慵懒无助得躺在游艇的露台上,身边是倒了一地的空酒瓶。她已经在游艇上呆了两天了,她从来没有这么放任过自己。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面对他们,也不知道该不该去询问真相。
她总是会时不时得想起庚洛,九年来,从来没有这么强烈得思念过。她以为她已经做到了无情无爱,她以为她一直都在恨他,可是,再一次见到他,知道他也许并不是因为可怜自己而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之中时,她迷茫了。她想也许他还爱她,可是,就算爱又能怎样,他们已经走上了不同的道路,而他也已经有了自己的未婚妻,而偏偏他的未婚妻就是夏宛灵。
她觉得她的世界从来就没有这么混乱过,她不想去面对,不想让自己再生活得这么累。有时想象自己手上沾染的那些鲜血,连自己都会厌恶自己。那现在的庚洛,也是会厌恶自己的吧。她害怕看到他厌恶的眼神。
她很想就这么一直躲下去,可是,她知道,她不能。她必须要回去,回去面对一切。
*
当冷然回到仇家大宅的时候,冷轩正坐在大厅里。他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冷然可以清楚得看到他的黑眼圈,头发也有些凌乱。
当冷轩看到憔悴得冷然进门后,马上跑到她的面前。
“冷然,对不起,我……”
冷然拿掉他拽着自己的手,“哥,我很累,我想先歇歇。”冷然扯出一个很无力的笑。
“冷然,你……”冷轩有些害怕,这两天他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他怎么也找不到冷然,他害怕,害怕冷然就这么消失掉,害怕她不肯原谅他。
“哥,我们会有时间谈的,但不是现在。”
冷轩看着她,看着她的憔悴,看着她拖着沉重的身体上楼,然后在楼梯转角处消失的身影。如果他走的时候把庚洛带走就好了,那么这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铃……”冷轩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不自觉得锁紧。
“喂,庚洛。”
“你找到苏禾了吗?”
听着电话那端焦急的声音,庚洛心里升出了很多的愧疚。他以为他这辈子也不会体会到愧疚是种什么感觉,可这些日子,这种感觉,却是时常的侵扰他。“她回来了。”
“我这就去找她。”
“庚洛,我们先谈谈,可以吗?”
电话那端有长久的沉默,“好,你来找我吧。我把地址发给你。”
*
两个男人在庚洛家的客厅里久久得对视着,明明有很多话要说,却都不知道该怎样去开始。
“庚洛,我很抱歉。”
庚洛坐到冷轩的旁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当我意识到这些的时候,我真的很难去相信。她离我这麽近,甚至七年前我们就可以见到。我不相信你会这么做,但我相信,你一定有你的理由。”
冷轩抬头看着他,“你揍我一顿吧。”
庚洛只是再次拍拍他的肩膀,什么也没有说。
“也许,七年前,我不该从中阻挠的。那么,可能她现在会更幸福一点。是我,把她带进了一个完全黑暗的世界。”
“冷轩,你不要这样说。其实,也许这就是我和苏禾之间所必要经历的,九年的时间,让我们都长大了,也让我明白,她对于我来说,是一辈子想要呵护的人。这几天我一边找她,也一边想了很多。那九年的时间,我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去追讨,我们所能做的,就是把握住以后的时间。不论她背负了怎样的过去,不论我们还要面对什么,这一次,我不会松开她的手,也不会让她再次就这么消失掉。”
看着庚洛坚定的眼神,冷轩的心有些沉痛。他知道,庚洛才是冷然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也只有庚洛才能把她从那个黑暗的大坑中拉出来,庚洛是冷然最好的选择,可是,就这样松开一直握着冷然的手,对他真的很艰难。
冷然醒来后,直接去找仇昊岩。
“爸。”
仇昊岩从文件中抬起头来,冷然消失这几天,冷轩也无精打采,帮里的事,公司的事只能他先代理几天。
“我很高兴,你还愿意喊我爸。”仇昊岩笑着看冷然,那笑是发自肺腑的。
“无论怎样,是您在我最困难最艰难的时候伸出了双手。如果没有您,恐怕我早就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而且,您一直以来都把我当作亲女儿看待。”
“冷然啊,”仇昊岩看着她,合上手里的文件。“是我在从中作梗。也是我骗你,庚洛知道事情的真相。因为,我不想你对于过去有太多的牵挂,我希望你能一全新的状态进入新的生活。你要明白,以庚洛当时的能力,就算你们两个在一起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我虽然同庚子强没有什么交情,但庚洛是冷轩的好朋友,而你,我很喜欢,所以我做的选择对于你们的未来都是好的。只有冷轩,我想你应该比我明白。”
冷然定定得看着仇昊岩。他说的没错,如果当年她知道的是事实的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得找庚洛,而庚洛甚至会放弃一切而选择她,如果庚洛对她的感情都是真的的话,可如果那样的话,她会恨自己一辈子,因为庚洛美好的前途就会因为她而白白地夭折。而庚洛和她之间,又的的确确横亘着一个莫凡英,这会让他们之间有芥蒂。而冷轩,她明白,如果刚开始时还有迷惑的话,那么这些年的时光,足以让她看清楚所有。
“爸,我明白。”
冷然起身,打算离开,却又想到什么。
“爸,你知道,我一直在查究竟谁是我父亲,可是从来没有查到过。我希望您能帮帮我。”
仇昊岩看着冷然,他知道李智岗已经找上冷然,也知道很多事情可能很快就会被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
“冷然,不用查了,你查不到,是因为一直以来都有我在其中作梗。”
冷然迷惑的看着仇昊岩,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为什么?”
“冷然,很多东西会让你看不清楚事情的真相,就像你要查的父亲的事,那些都是事情的表层,没有办法让你了解到最真实的一面。我们都在等,等那个最了解事实真相的人把事实说出来。所以,冷然,那些东西都是无谓的,我不让你看到,不让你了解,是不希望你被表象迷惑。你相信我,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所有的一切。”
冷然看到仇昊岩眼中的真挚与诚恳。虽然他曾骗过她,但他的出发点并不是要伤害她,所以,她愿意相信他。
“我知道了,明天我就会好的。”
冷然走到门口,却被仇昊岩喊下。“冷然,其实,有时候,选择不知道事实真相反而会是最好的选择。”
冷然没有转头,走出了房间。她似乎此刻才明白,也许,仇昊岩当初收留自己,并不是凑巧,她的身世背后也许会是更加伤人的事实。可是,无论那些是什么,她都想知道,因为,逃避并不是最好的办法。就算知道前面是刀山火海,也必须闯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