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人正是四夫人霓裳。
她和柳依依一起可以说是谋杀掉了堂堂的安王妃,如果不是东方雅月恰好重生,只怕这个来自异国他乡的年轻公主,早已经委委屈屈地香消玉殒在这里了。
可是霓裳脸上却带着明艳的笑容,穿着五彩的,柔软的纱衣,头上的金步摇在春日阳光下显得灿烂无比。
东方雅月即使不用照镜子,也知道现在的自己,在四夫人霓裳面前,想必是苍白而惨淡的。
她的身体虽然还是有些发软,但仍然用手撑着床让自己稍稍坐正了一些,目光从霓裳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上扫过,落在她眉间贴着的桃红色花钿上面。微微一笑,云淡风轻地说道:“妹妹莫不是忘记了,王爷吩咐本宫禁足的时候,也曾经说过,禁止任何人进入青园的。”
“妹妹当然记得,可是只要暖玉不说,妹妹不说,又有谁会知道呢?”霓裳咯咯娇笑着说道:“姐姐即使想说,又有谁会听?谁会信呢?”
东方雅月轻轻叹了口气,从日影来看,现在已经快到中午,柳侧妃算是安王府明面上的主事人,但却一直没有来探望自己,看来她才是真正厉害之辈。
而这个霓裳……
“姐姐在叹什么气啊?莫不是有什么为难之事?不如说出来,妹妹虽然及不上姐姐聪明伶俐,但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没准也能替姐姐分分忧。”霓裳眼波流转,看起来娇媚无比。
平心而论,东方雅月也不得不承认,这个霓裳是个难得的美人。难怪如此骄纵大胆,看来自己的夫君,也是颇为宠爱她的。
暖玉看见有人替自己撑腰,更是气焰嚣张,凑到了霓裳面前谄媚地对她说道:“四夫人,刚才王妃娘娘还亲自教导奴婢呢。王妃娘娘的病才有点起色,就不忘自己是安王府主母的身份,又开始作威作福了呢。”
霓裳娇笑道:“王妃姐姐被禁足青园,想必心情不好,她只能看见你一个人,自然就只能在你身上发泄你的不满了。”
“原来如此……”暖玉刻意拖长了声音说道:“像四夫人这样忙着陪伴王爷都忙不过来的,自然不会像王妃娘娘一样心情不好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你没听王妃姐姐说吗?人家可是青国的公主殿下,迟早是会被放出去的。就是不知道等到七老八十再被放出去,王爷还会不会多瞧瞧这个满头白发的老美人一眼。”
两个人一唱一和,简直把东方雅月当成了死人一般,浑没了顾忌。
东方雅月原本不想和这两人一般见识,在她看来,既然重生了,当然要过全新的生活,真能被自己的夫君从此软禁在这青园中,老死不相往来,自然是最好的。
可是现在,如果不给眼前这两个女人一点颜色瞧瞧,只怕自己想要过安生日子也不容易了!
她的目光朝屋中的层层帷幕外面一扫,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看着笑得浑身乱颤的霓裳和暖玉主仆俩,淡笑着说道:“妹妹是不是忘了,这里虽然是青园,但也是安王府的一部分。”
霓裳一怔,下意识地反问道:“那又如何?”
“如何?”东方雅月笑靥如花,“这里既然是安王府的一部分,本宫又是从青国千里迢迢嫁来联姻的公主,前一晚,才刚刚‘寻死’过。”她刻意加重了“寻死”两个字的发音,看见霓裳在听见这个词时,脸色明显有些变了,这才微微一笑,继续说了下去:“王爷纵然不想见到本宫,但恐怕也是十分担心本宫会再次‘寻死’。所以妹妹,你说青园里,会不会真的一个人都没有,任谁都能来去自如呢?”
既然选择两国联姻,那就是要选择两国合作。所以身为青国公主的自己,如果真的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即使是在扬国一手遮天的摄政王,只怕也难以向青国交待。
况且如果自己的感觉没有退化的话,刚才在霓裳朝自己走来时,帷幕后面,真真切切有杀气迫睫而来。
霓裳的脸色已经变了,她虽然得安王宠爱,但是心中却明白,在安王心中,永远是天下江山为重。
只是怎么都不愿意在东方雅月面前失了面子,冷笑着说道:“姐姐昨天落了次水,难道连脑袋也进水了吗?难道还以为自己是在青国公主府中,过着前呼后应的公主生活吗?”
东方雅月但笑不语,但人已经从床上站了起来,缓步朝霓裳走去。
她虽然看起来云鬓散乱,身上也只穿着一件素雅的中医,脸上更是脂粉未失,看起来有些憔悴。但是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却让霓裳和暖玉都有些怔忪。
霓裳更是在她朝自己走来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朝后面退了一步,声音也变得有些尖锐起来:“你要做什么?”
东方雅月轻松一笑,如果不是那双眼睛始终清冽明亮,看起来真的是有些人畜无害的天真,她就这样轻松笑着对霓裳说道:“证明给你看啊。”
说完,便再朝霓裳走近了一步。
霓裳明明知道自己不应该害怕眼前这个王妃,可是一觉醒来,这个总是暴躁无脑很好欺负的草包公主,好像突然之间换了一个人。
随便自己和暖玉如何挑衅,她都能保持清清淡淡的笑容,似乎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一份从容。
现在更是,明明看起来身形不稳,但是她每朝自己走近一步,好像连身前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霓裳终于忍耐不住,伸出涂着豆蔻花汁的纤纤玉指,伸手在已经快和自己面对面站立的东方雅月肩膀上用力一推,嘴里还在尖声说道:“你少吓我了,我不会相信你的。”
东方雅月甚至连挣扎都没有,就任由霓裳用力推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甚至浑身放松地任由自己朝身后倒去。
因为刚才她可以放缓了脚步走向霓裳,已经可以完全确定,自己的判断并没有错,在层层帷幕后面,真的藏着一个人,正无声无息地观察着屋中的情况。从那个人对霓裳的杀气看来,他对自己应该是无害的。
所以她非常放心地让自己朝后倒去,因为她知道,那个人,应该不会让自己再次受伤了。
果然,她的身体尚未触到地板,一柄长剑,就稳稳地托在了她的腰上,一股大力将她轻轻一带,就已经化解了霓裳推倒她时的下坠之力,让她又继续平平稳稳地站在了地上,巧笑嫣然地看着,突然出现在屋中的,年轻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