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春阁,凌霜阁
“姑娘,你不觉得东街的倚香楼太反常了吗?”一个头梳新月髻,身着藕色银丝掐腰小袄的少女朝正坐在梳妆台前梳妆的华衣女子说道
女子将一朵金箔珠花簪在了发髻上,然后宛如珠落玉盘般圆润优美动听的声音响起:“那又如何,如今是非常时期,如今整条花街的生意都冷冷淡淡的。”
“可是……倚香楼最爱和景春阁做对,如今竟然关了大门不接客,这不像她的作风啊。”少女摸了摸下颌怀疑地说道。
女子转过身,露出一张令人惊艳的芙蓉玉面,不娇不媚,反而带了一丝优雅的书香气,此时她的长眉微微一蹙,朝少女道:“你的意思是,倚香楼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估计是的,奴婢还发现,昨日保康堂的蒋大夫去了趟倚香楼,不知倚香楼里谁病了。”杜鹃说道。
姈娘的轻笑一声,重新转了回去,拿起胭脂盒将胭脂搽在了唇上,说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许是香衣犯了什么病,要静养几日,倚香楼没了当家的,自然休业几天。”
“可是那香衣把生意看得很重,自己就算病了也不至于停业那么多天,奴婢觉得其中一定有猫腻。”杜鹃肯定地说道。
听着杜鹃肯定的语气,姈娘也有些怀疑,杜鹃自小聪明伶俐,直觉极准,这次她那么怀疑倚香楼一定有她的道理。
“就算她有什么猫腻,管我们景春阁什么事?”转念一想,倚香楼就算要做什么也不管她们景春阁的事,便也觉得无所谓了。
杜鹃小心翼翼地环顾了下四周,然后凑到姈娘耳边,轻声道:“姑娘,您觉得这次京都有女子失踪的案子和倚香楼有没有关系?”
姈娘心中一震:“这可能吗?她们敢这么做?”
“姑娘,这逼良为娼的事情我们见多了,你怎么确定这倚香楼就没那个胆子呢?”杜鹃挑眉问道。
姈娘摆了摆手,还是不相信:“不可能,这次失踪的不外乎世家女子,还有主上的贴身侍女,这万一以后被发现了,还不是引火烧身,香衣她是个聪明人,怎么敢那么冒险?”
杜鹃嗫嚅道:“反正我觉得倚香楼一定有问题。”
“那你就好好监视着倚香楼吧,等会儿我还要接客,顺道打听消息,主上这次下达了死命令,要是找不到那个欧阳拂晓,我们通通得下暗狱!”姈娘最后将一对耳环戴在耳朵上然后站起来,不管杜鹃径直走了出去。
杜鹃不满地嘟了嘟嘴,然后眼珠狡黠一转,闪身出了房门。
——
夜幕渐深,华灯初上,热闹的花街上依旧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一片莺歌燕语,靡靡之声不绝于耳。
只有倚香楼门前冷冷清清,一盏灯光昏暗的芙蓉灯垂在门口,大门紧闭,高耸的楼阁上也是一片黑暗,这种莫名的寂静与边上青楼的门庭若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忽然,一抹娇小的黑影顺着倚香楼外的围墙摸到了侧门,然后轻轻推了推门,发现门锁了后,便足尖一跃,翻越了两人高的围墙,消失在泼墨般的黑夜中。
倚香楼的地下
琉璃钟,琥珀浓,小槽酒滴真珠红。
烹龙炮凤玉脂泣,罗帏绣幕围香风。
吹龙笛,击鼍鼓;皓齿歌,细腰舞。
完全与地上截然不同的模样,灯火辉煌,衣香鬓影,袅袅梨香蔓延着整个大厅,令人如坠仙境,如痴如醉,加上美人在怀,娇笑婉转;朦胧红纱里有倩影舞动,软纱拂动,偶然掀起一角,惊鸿一瞥,便是难以忘却的倾城丽色,妖娆似妖,却也飘渺如仙,如斯美景,便是佛陀也甘愿坠入这红尘滚滚,即便受轮回之苦,抛却一世修行。
数十张檀木小几,铺着绵软的羊毛毡,鲜艳欲滴的新鲜瓜果和美酒佳肴,醇香的美酒在琉璃杯的映衬下,显得流光溢彩,有数十个美貌女子半跪在舞池前,或弹或唱,带着诱惑的靡靡之音弥漫在整个大厅。
那些桌前坐着一些身着异服的男子,各个五官深刻,眼窝深凹,不似中原之人,他们都目光贪婪地看着舞池中摆动的妖娆倩影,怀中却抱着两三个衣着妖娆的美貌女子,她们不停地为他们斟着酒,亦或是娇笑着抚摸着男人的身体,男子往往被这些火辣尤物勾引得身体火热,不禁低头啃咬起女子雪白的肌肤,更有甚者直接扯去了美人身上的薄纱,俯身掠夺。
靡丽的香气,靡丽的场景,就连空气中都浮动着欲望的气息,。
萨漠只是淡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因为他对这些美酒美人根本不感兴趣,他会来也只是单纯给了同行一个面子,所以对身旁尤物的勾引丝毫不理,那尤物心中颇为挫败,便主动拉下了肩上薄如蝉翼的薄纱,露出莹白的香肩,媚眼如丝地看着他,眼中的挑逗不言而喻。
可惜面前的男人依旧一副无动于衷的菩萨模样,尤物咬了咬下唇,有意无意地摩擦着他的身子,想勾起他的兴趣。
萨漠低头看了眼那卖力讨好的尤物,唇边不禁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
都说这中原女子矜持优雅,怎么这些女子比草原女子都奔放热情?还如此锲而不舍地勾引男人?
“哇塞,果然有猫腻啊!”杜鹃趴在房梁上看着底下纸醉金迷的一幕,在心里由衷感叹道。
这时,红纱下的人影突然停了下来,然后朝两侧缓缓退下。
“唉,怎么不跳了?”不满的大吼声响起,顿时大厅中一片喧闹。
“各位稍安勿躁!”一声媚到骨子里的酥软声音蓦然响起。
只见一个身着玫红薄纱的娇媚女子轻移莲步走上舞池,众人在触及她的面孔时都不约而同地咽了咽口水。
香衣风情万种地扫了眼众人,然后展颜一笑,说道:“各位,倚香楼能邀请到众位是莫大的荣幸,各位大人应该听说过大昌女子个个貌美如花,肤若凝脂,比之草原女子多了一丝风情,所以为了感谢各位大人的莅临,香衣特地为各位大人准备了上等的美人,供各位大人挑选。
话音刚落,大厅又哄闹起来,不少人眼冒绿光,摩拳擦掌,准备抱得美人归。
香衣击了击掌,几个粗壮大汉便搬着许多红纱遮掩的方形铁制笼子走了上来。
香衣扭着水蛇腰走到一个笼子前,素手一掀,只见笼子跪着一个身着轻纱艳装的少女,少女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的妙龄,肌肤凝白似羊脂,五官柔美,看上去稚气未脱,此时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正恐惧地看着众人,那种楚楚可怜的无助眼神更加增添了那些草原男子的兽欲。
就像是野狼看见了鲜美的猎物,想要扑上去狠狠撕裂猎物的身体。
看到这些似乎要把她吞之入腹的凶恶目光,少女吓得浑身发抖,水灵灵的大眼睛几乎要落下泪来。
”她,我要了!“一个满脸横肉的健硕男人站了起来,眼睛里满是兽的精光。
香衣笑了一下:”这位大人出价多少?“
”二百两,够了吗?“男子大步流星地走上了舞池,然后淫邪地开始扫视少女白玉般的肌肤。
少女从未见到过如此侵略性的目光,不禁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想要逃离,却发现自己被铁链牢牢束缚住了。
”还有大人想要出价吗?“香衣团扇轻摇,朝众人问道。
众人先是面面相觑,先是沉默了一会儿,便开始争先恐后地出起价来,短短一炷香的时间,第一个少女的卖身钱便炒到了两千两白银。
听着那些出价的粗鲁声音,关在笼子里的拂晓怒火中烧,竟然敢这样堂而皇之地贩卖人口获取暴利,真是应该被天打雷劈!不过气愤之时拂晓意识到自己也将成为待宰羔羊,心情一下子变得异常郁闷,难道自己难逃沦为玩物的命运吗?
最后第一个少女以整整三千两白银卖给了一个蓝眼壮汉,一开笼子,那大汉便迫不及待地一把捞起那少女,不顾少女的哭闹将她带到了大厅边上的包厢内,随后少女尖利凄惨的痛哭和哀嚎传遍了整个大厅,对那些欲火烧身的男人来说,这就好似一剂上好的兴奋剂,令每个人心中都痒痒的,眼冒绿光地盯着剩下的牢笼。
拂晓听着那声音,心中紧紧揪起,这些人怎么能那么卑鄙?这么小的女孩都下得了手?
同时,身边的一些牢笼也传来女子低低的啜泣声,想必是在哭自己悲惨的命运。
”无耻!竟然干这种肮脏龌龊的勾当!“趴在房梁上的杜鹃暗骂一声,义愤填膺地看着底下的一切,小拳头紧紧攥起,恨不得冲下去揍那些禽兽一顿,但是无奈功夫不够,不能强出头,只好愤愤地继续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