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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翛然居是薛十一在业城的别院,平时很少有人来,傅小楼住着倒也清闲。她把离开后的种种都告诉了薛十一,对于坠崖后和那个面具男人的相处,还有那石坠却没有多说。

那天夜里,她将石坠扔了,想必就是回去也找不着了,想起时,有点惴惴不安。

薛十一没有注意到这些,他虽然天生贵胄,但多嬉戏宫外,再加上聪颖老成,不同于傅小楼的懵懂单纯,对这些事倒是存了心,却也摸不着头脑。便试探地道:“那你现在怎么办?”

傅小楼托住腮,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王府,我断然不会回去了!”说到这,她心里有些难受,又有点雀跃,眼眸亮亮的,道:“我要去江南!”

薛十一道:“那可是好地方!不过此去江南路途遥远,你一个女孩子是很危险的,这样吧,”他沉吟了下,“你先留在这,过些日子我陪你一起去,如何?”

傅小楼摇头,迟疑着。想起这些日子遭遇的种种,如果一个人上路,她实在是心有余悸。但是这薛十一与薛简关系匪浅,如留在这,难保有一天不被薛简发现,而她再也不愿回到那个令她窒息的府邸。多少年后想起,她重新审视当年对于薛简的感情,想必只是懵懂的好感而已。

薛十一明白她的顾虑,安慰道:“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他的,否则我也不会私下将你留在这。”心里隐隐欢喜。他生于深宫,母亲只是个小小的才人,幼年一直过着清苦甚至屈辱的生活,直到那人出现,因为他的庇护和宠爱才使自己脱离了困境。而幼年所经受的让他身心都遭受了巨大的创伤,造成了他放荡不羁的性情,再加上宫里的那点暧昧,纵然没有人敢说出来,但暗地里都是不屑。对于他而言,除了薛简的爱护,也只有这个小丫头把他看做一个平常的男人。

傅小楼思量再三,道:“那好吧!不过,你帮我打听下我那个丫鬟的下落。”

薛十一点头。

两人正说着,门外一个丫鬟禀告道:“主子,简王爷来了!”

傅小楼心儿突地一跳,看向薛十一。

薛十一也是一惊,道:“没事,你暂且呆着,我去看看。”说完,整理了下衣袍,回头丢给她一个明朗的笑容。

*

前厅,薛简坐着,微微蹙着眉头,手指摩挲着瓷釉质的杯沿,似乎在沉吟着什么。

薛十一走近前,大声道:“二哥,今儿怎么有时间来了?”

薛简道:“哦,无事走走。”便沉默了。

薛十一大咧咧地坐下来,道:“好久二哥都没有来了!倒叫小弟想得很,”他嬉皮笑脸地,“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说来听听?”

薛简看着他,眸色有些晦暗,踟蹰着,道:“那个,有没有再见过她?”

“谁?”薛十一装糊涂。

薛简道:“简王妃,你认识的,傅小楼。”他的目光在他的脸上闪了闪。

薛十一夸张地,道:“原来是那个不受宠的小王妃!”脸色一变,“二哥这是什么意思?你的王妃我怎么见着了?”

薛简轻咳了声,道:“不是,她,她在回京城的路上……后来失踪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傅小楼坠入山崖的事,他是四天以后才知道的。他无法描述当时的感觉,是震惊,是愧疚,还是心疼……但是他没有亲自去找,只是安排了些人手,因为他要去见那个人的最后的一面。雷告诉他,在京城他又见到了她,好像很好,不过穿着男人的衣服,看到他就跑!这就是说,她活着,但是不愿意再见到他,或是王府的任何人!有了这个认知,他心里特别地不舒服!她,是他的王妃,也只能是他的王妃!

薛十一懒懒地向后一靠,道:“失踪便失踪了罢!反正你也不喜欢她!”

薛简皱眉,却没有说话。他脑海里浮现出她清秀的小脸,明亮的眼眸,怯怯的神态……。耳边是周管家意味深长的话,“……这小王妃虽然不是倾城的相貌,也没有什么过人的才艺手段。但是她秉性纯良,钟灵毓秀,乃是有福缘的人,于王爷而言,是一桩良缘!……”

他揉了揉额头,好像,他做错了什么。

薛十一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想让他尽快离开。他不想让他见到她,这是对那丫头的承诺,私心里也更是排斥。

“那个,”他正在想着怎样措词。薛简道:“十一,陪我下一盘吧!好久都没有和你切磋了!”

他转着眼珠,干笑着道:“那个,那个,二哥改日吧,”他挠头,“我昨夜去醉君楼了……”

薛简明白了,眉头皱起,道:“又在胡闹了!”

薛十一冷笑道:“反正我已经不堪了!多闹两次也不为过!”翻翻眼,口气冷了下来,“没事,简王爷可以走了!”

薛简摇摇头,站起身,就在跨出院门的一刹那,他顿了顿。

薛十一目送他挺拔的身影渐渐远去,眸色阴霾而纠结。他已经满身污秽,不在乎再多上一点!可是她呢?眼前闪现出那明亮的眼眸,那不假雕琢的率真,不禁有些恍神。

他低着头,慢慢踱着步走到园子里,远远地看见高大的杏树下仰首站着几个丫鬟,面色很是奇怪。

顺着她们的目光看过去,他目瞪口呆。只见傅小楼的衣裙被撩起系在腰间,赤着双脚,正抱着那树干麻利地往上爬。眨眼的功夫,她已经稳稳地坐在一根粗壮的树杈上。

薛十一忍不住嘴角露出笑意,好像这个小丫头总是能给他惊喜。他足尖一点,拔高而起,正落在那树杈上。树杈轻轻颤动了几下,傅小楼慌忙抓住树干,道:“你做什么?”

薛十一坐下来,悠闲地,“我想看看树上的风景,行不行?”

傅小楼瞪他一眼,转脸透过树叶的缝隙向园外看去。

外面,车龙人马,川流不息,酒楼茶肆,摊铺小吃,喧嚣,热闹十分。

薛十一道:“你很想出去?”

几日后,薛十一探得了妙冬的消息。原来在坠崖的一瞬间,剧烈的撞击让她和傅小楼分开,碰巧的是,她滚到车门边,坠入了旁边的树丛中,虽然受伤不轻,却没有伤及筋骨。那些黑衣人的目标是面具男人,当时也没有注意。直到他们离开后,妙冬和那受伤的车手互相扶携,赶回了简王府。

傅小楼放了心,便不愿再在业城多做停留,与薛十一决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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