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简王府的喜事正赶上了一年一度的赛龙舟盛事,低下的官员都卯足了劲想要讨好,这次龙舟赛尤其热闹。
艳阳高照,碧波万顷。硕大的木鼓排列在岸边高高的台子上,鼓手赤膊奋力擂动着,鲜艳的红绸在阳光下划过一道道美丽的弧线,声音惊天动地。
一流排的龙舟,两头翘起,船身轻便狭长。赛手们头上扎着各种颜色的彩带,赤着上身,肌肤黝黑油亮。岸上挤满了人,喧腾声惊的水鸟呼啦啦地飞起,盘旋着,不敢落下。
王府的楼船停泊在水面上,高高的雕楼画栋,猎猎的彩旗招展,帐幔掩映,富贵逼人。
轻纱帐幔里,雨妃兴致勃勃,坐在圆桌边,优雅地捻起葡萄一口一口地吃着,透过薄薄的纱帐向外张望,指点着,笑着。
赵茉和紫宣一左一右,一搭一说,投她所好,只把她惹得合不拢嘴。
船头,薛简和薛十一负手而立,身边围着几个官员。
礼炮声轰然点响,蓄势待发的舟手们驾着龙舟如离弦箭般地射了出去,波光粼粼的湖面如同溅落了千万颗珠子,在阳光下迸射出璀璨的颜色。岸上的人追逐着,嘶喊着。
傅小楼眼睛盯着外面的碧浪翻腾,人群沸腾的场面,笼在袖子里的手死命地攥紧,心儿更是没有规律地跳动着。回头看看妙冬,妙冬有点魂不守舍的模样,两人对视了一眼,互相得到点安慰。
像是要看清楚点,傅小楼不落痕迹地靠近船舷。
此时的争夺呈白热化的程度,鼓声更急,就是一向淡定的薛简也不禁握紧了手掌,紧紧地看着。
终于,仅仅以一个船头距离的舟手最后奋力一搏,碰到了终点线,欢声雷动!
旁边一人长吁了口气,道:“好险!”薛简脸上放松,淡淡地笑着,偶然回眸,却呆住了。
帐幔外那个娇小的身影从船的扶栏上翻了下去,坠入湖面,落水的声音被喧腾的声音遮盖了!
妙冬先是顿了下,继而惊慌失措地喊了声,“不好了!……王妃,王妃落水了!快救人啊!……”
喊声惊动了楼船上的人,赵茉奔到船舷旁,没有犹豫地翻身跳了下去。紧接着又是几声扑通的跳水声,船上一时间乱成一团。
雨妃脸色苍白,扶着紫宣哆嗦着。
周管家镇静地指挥着侍卫们,“快!快!下水救人!”
不一会儿功夫,薛简托着傅小楼浮出了水面,这边赵茉也被拉上了船,薛十一从水里冒出头,抹了把脸上的水珠,脸色有点奇怪。
妙冬的脸上闪过丝情绪,扑了上去,“小姐!”“王妃!……”
傅小楼全身湿漉漉地,脸色微白,眼睛紧闭着,气息微弱。薛简将她紧抱在怀里,脸上,头发上还滴着水,吼道:“太医!太医呢!”
赵茉裹着件长袍,簌簌地站在一边,看着他紧张失措的模样,心头似乎被什么利器划过,疼的让她打了个寒战,摇摇欲坠地,她歪倒在丫鬟的身上。
*
松涛居里,傅小楼裹在丝被里,依然闭着眼,昏迷不醒,娇柔的嘴唇褪了红润的颜色。
薛简凝着她,淡泊无波的眼眸里满是心疼和焦灼,将那柔软而冰凉的纤手包握在手掌里不停地摩挲着,想要将自己的温度输送给她。
太医咳了声,道:“回王爷,王妃只是受了寒意和惊吓,并无大碍,老夫这就开几副药,调养几日便好。”
薛简目光没有移动,唔了声,道:“她什么时候能醒来?”
太医沉吟了下,“应该不过一二个时辰。”
薛简点头,示意他出去,手依然握住不放。他无法言说看到傅小楼坠落湖面刹那的惊慌和害怕!没有任何迟疑,他跳了下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要有事!不要有事!丫头,丫头……我还没有告诉你,我真的喜欢你……”低眼凝着她的脸,轻轻抚着她的眉眼,柔柔的,带着怜惜,带着爱意。
妙冬瞧着有点发愣,再偷眼看看似乎昏迷不醒的小楼,头有点痛。
这时,榴红急匆匆地跑过来,道:“王爷!您快去看看,夫人又晕倒了!”
薛简顿了下,妙冬适时地道:“王爷,您先回去吧,小姐这儿奴婢看着就行。”
薛简点头,道:“也好!”恋恋不舍地松开那纤细冰冷的手,细心地掖进被子里,脸色冷郁,“若是醒了,便来告我。要好好伺候着,否则,本王定不饶你!”
妙冬应着,躬身万福送他出了松涛居,瞧着他背影的远去,长长地出了口气,发现自己的手心都是冷汗。
妙冬掩上门,走到床边,俯下身,轻声道:“小姐,小姐……”
傅小楼的睫毛动了动,突然不易觉察地伸手捏了捏她的胳膊,似乎又昏迷了过去。
妙冬心里明白,带着哭腔,嘴里絮叨着,“小姐,你快点醒过来呀!妙冬好害怕……”
窗户那传来轻微的声音,薛十一悄然无声地从外面跳了进来,向她嘘了声。
妙冬暗暗叫苦,脸上还是恭敬惊讶的样子,道:“十一爷,你怎么来了?”
薛十一道:“那个,你家小姐怎样?”走过来便要来看。
妙冬挡住他,“十一爷,这是王妃的寝宫,若是被人看见可就害苦了小姐了!您还是快走吧!”
薛十一不理她,凑近榻前,看着傅小楼微微泛白的脸儿,心头泛上丝丝纠痛,“傅小楼!”他轻喊,“笨女人!”
傅小楼一动不动,他叹息声,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眸中闪过丝狡狯。握住那手,“这手好凉!”作势要放到怀里,“我给你暖暖如何?”
妙冬吓坏了,“十一爷!”
没等她做出什么反应,那床上的人儿猛地抽回手,睁开眼睛,满脸的恼怒,道:“薛十一!你有完没完?”
薛十一暗暗松了口气,嬉笑道:“说,笨女人,你又玩什么把戏?”
傅小楼坐起来,向他翻个白眼,道:“没你的事!快走吧!不要又害我!”
薛十一道:“你这笨女人总是做傻事!你知不知道,你这一落水,倒让那个女人得了便宜了!你呀!”他叹气摇头。
傅小楼撅嘴,她也没有想到赵茉会舍身相救,还有薛简。说真的,她感动了,甚至有了一时的动摇,听了薛十一的叹息,又坚定起来。不耐烦地,道:“我知道!“
“你知道?”薛十一有点不能理解,“那女人这么一舍身,更会得到二哥的欣赏,还有娘娘。这简王府的天就要变了!”他弹了下她的脑门,“笨女人!”
傅小楼捂着额头,瞪着他,咬牙切齿地道:“薛十一!”
薛十一讪讪地向后退了退,提防地看着她。
她摇摇手,有气无力地往床头一靠,道:“别添乱行不行?我都不怕做下堂妇,你瞎操心什么?”拉过被过头,恶声恶气地,“走走走!”
薛十一无奈,走了几步,眼珠转了转,弯腰贴近她的耳朵,小声道:“你不会是故意的吧?我记得,你好像会游泳……”
看着对方恶狠狠的眸光,他识时务地停了嘴,道:“你睡吧,我以后再来看你!”说完,很轻松地从半掩的窗口跳出,转瞬没了踪影。
妙冬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