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消息被准确而及时地传到了文太后的耳边。
她手里握紧茶盅,紧紧地,几乎要将茶盅捏碎,嘴唇紧抿着。
侍立着的淑妃身子僵了僵,脸上波澜不起。
静静沉默了很久,文太后看向淑妃,眸色冷冷的,道:“她要为后了,你该怎么想呢?”
淑妃心儿一跳,跪了下去,声音颤颤的,哽咽着道:“太后……”
文太后道:“他变了,以前在他的心里一直是祖宗的江山,却因为一个,一个女人一再忤逆哀家的意思!”瞧着她,说不清眸里的情绪,“其实,你温婉端庄,才是真正的皇后之选。哀家曾想着要禀告皇上立你为后!”她吁了口气,“如今,全乱了!”
淑妃梨花带雨般地道:“臣妾不敢,臣妾只想好好伺候太后与皇上,平生足矣!至于后位,”她迟疑了下,“皇上喜欢就好!”
文太后冷笑,道:“喜欢就好?他喜欢了,哀家呢?还有全天下呢?”颤巍巍地站起身,“天朝的皇后不能是个失了清白的女人来做!淑妃,你应该明白哀家的意思!”
淑妃抖得厉害,不敢说话。
文太后稍稍平静了下心情,依靠着软椅,闭上眼,道:“你说该怎么办?如今,哀家身边只有你一个能说上话了!”
淑妃嗫嚅着,对方倏然睁开眼,那冷冽让她腿一软,又跪了下去。“太后!”她喉头干涩,神态自然,“臣妾以为,凡事以大局为重,既然皇上一心要立后,便随了他吧!这后宫终究是要进新人的,”嘴角弯了下,“太后瞧着那满园的春色,每年都是绚烂艳绝,却最后总要湮灭成泥的!!”
文太后喃喃道:“不错,不错,他不过与我赌气而已,哀家何苦再与他斗气?”冷笑声,“纳妃必要立后?好,那么三年的选秀也一并准备着!”目光灼灼地,“有些事你自己拿主意吧,记得,哀家会站在你这一边!”
淑妃叩头,眸底敛了那复杂,还有一抹冷峭。
*
钟罄声雄浑而悠长,那铺着猩红毡毯的、长长的白玉阶梯如同一道天梯蜿蜒向上延伸,牵引着楼四儿不断地向上攀登。
她身着凤袍,头顶着凤冠,明珠垂坠在她的眼前,挺直了脊背,一步步地。偶然抬眸,她看到在高高的尽头那个男人正耐心而安静地等待着,唇角挂着一丝微笑,是为她而温柔的弧度,灼灼的星眸闪亮了她的眼。微微地勾了勾唇角,然而御道旁一道灼热的目光灼烧了她的眼神,微微侧目,她呆了,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个人,依然温润儒雅如昔,紧紧地盯着她,太多的压抑,太多的伤痛,还有太多的痴狂!
四目相对,嘴唇微微翕动着。
陡然,耳边传来的钟罄声惊醒了她,也惊醒了那个人,他微微撇过脸。深深地吸了口气。而那刺眼的、绣着金边的殷国的皇服灼伤了楼四儿的眼,她踉跄下,控制住那突然而来的晕眩,稳稳地走上那最高的那道阶梯,伸出了手,交给了那个早已等待的男人。
那手温暖而宽厚,将她紧紧包裹,迎着那人,微微一笑,舒了口气,她低低地,带着点娇嗔,道:“好长哦!”
薛言吾笑,宠溺而温柔,眩晕了所有人的眼,将她紧紧地揽在身边,道:“这就好,这就好。”
这时,红毯上又姗姗走上一个绝美佳人,一袭大红的嫁衣,明艳的笑脸,那风姿,那妖娆惊艳了天下。
薛言吾牙痛似的吸了口气,下意识地看向楼四儿。
楼四儿神色平静,感觉到他的不安,回眸微微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中。
是的,这个男人能承诺的只有这些了!他是皇上,而为了给自己的这个承诺,他所面对的艰难又有多少?心底泛起丝丝的酸楚和心疼,握紧了他的手。
感受到她的安慰,薛言吾眉头舒展了些。而两人这点小动作都落在别有用心的人的眼里,有人嫉妒,有人恼恨,有人怅惘,还有人痛苦……
佳人款款下拜,娇脆柔曼,道:“殷国霞婗见过皇上!”
薛言吾淡淡地唔了声,没有说话,也没有伸手拉她起来。
她的脸色变了变,随即笑微微地站起,很自然地贴近他站着。
曹公公展开一方明黄的绢纸,翻开一抹墨香,尖细却威严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有楼氏女,贞静淑德,贤良温驯,集国母之风,显国母之仪,故立为中宫皇后,坐镇中宫,赐凤徊宫。特布告天下,咸使闻知。另,殷国霞婗公主立为霞妃,入住揽霞宫。
象征着皇后身份的金印呈在楼四儿的面前,在阳光的照射下闪动着刺眼的金光。楼四儿郑重地拿起那金印,在御书上庄重地印下了自己的名字:中宫皇后楼氏。
群臣齐齐伏地而拜,无论甘心的还是不甘心地都在这一刻跪倒!山呼皇上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