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在御花园里慢慢踱着步,轻风挟着花香氤氲扑面。两个同样出色的男人,一个桀骜霸气,一个儒雅翩翩,时不时笑谈几句,气氛很是融洽。
走了一截,前面出现一个亭子,红色的柱子,明黄色的瓦顶,回栏曲折,周围一池碧水涟漪环绕。大大小小的、色彩斑斓的鱼儿在水里时隐时现,欢快而自由,甩尾处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纹,一个套着一个,一个又湮灭了另一个。
早有宫婢将石桌上置放了茶点,茶香袅袅,清甜宜人。
两人刚刚坐定,却看见青蕖一路小跑来,脸上惶切。
薛言吾微微皱眉,喝道:“怎么了?”
“皇上!”青蕖不顾殷镌在场,急忙跪倒,道:“皇上,您快去看看,皇后和霞妃……”
薛言吾心一沉,“怎么了?起来好好回话。”
青蕖喘了口气,难为地看了眼殷镌,有点结巴,“那个,皇后遇到了霞妃娘娘,本来是好好喝茶,不知怎的,她们争执起来,霞妃娘娘的胳膊……”她咽了咽,“说是皇后娘娘泼的……”
话没说完,薛言吾已经大步走下了亭子。殷镌淡淡地睨着他急促的背影,冷冷一晒,眸色幽暗,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远远地看到一群人围着,中间的果然是楼四儿,她的脸色微微发白,紧抿着嘴,眸角闪过倔强。
霞妃正哭的伤心,一个宫婢正小心地在她赤着的胳膊上涂抹着什么。细细看去,只见雪白如凝脂般的肌肤上红了一大片,地上静静地躺着一个茶壶,茶水和茶叶撒了一地。
旁边站着几个宫婢,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薛言吾放慢了脚步,在场的人都慌忙行礼,霞妃见了他如同见到了救星,哭着扑到他的怀里,“皇上!”
薛言吾微皱了下眉,揽住她,目光如刀般地在每个人的脸上梭巡,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楼四儿,一个宫婢战战兢兢地道:“回皇上,霞妃娘娘正在品茶,赶好皇后来了,便一起坐了,不知道怎得,皇后将茶水泼向了霞妃娘娘……”剩下的她没有说下去,但可以想象,如果不是霞妃躲得快,或许那滚烫的茶水就泼上了她的脸,或者身体上。每个人都倒吸了口冷气,都看向薛言吾。
薛言吾身体有点僵直,他忍受着霞妃的哭泣,森森然,盯着那宫婢,“你看到了?”
宫婢吓得腿一软,跪了下去,嗫嚅着,“是……不是……”
薛言吾冷笑声,再看看其他人,哗啦跪下了一地,哆嗦着,竟然说不出话来,场面一时间有点僵冷。
蓦地,文太后冷冷的声音响了起来,“怎得?皇上不信?”淑妃正扶着她走过来,依然慈爱温和,只是眸中多了份犀利。
薛言吾行礼,赔笑道:“母妃错怪儿臣了,儿臣只想把事情弄清楚。”
文太后冷声道:“弄清楚?这么多人眼睁睁地看着,难道会诬陷她不成?”冷冷地剜着楼四儿的脸,“坐镇中宫,就要以贤德服人!龇牙必报,嫉妒阴狠,哪点有皇后的样子?”
楼四儿嘴唇蠕动了下,看看薛言吾阴沉沉的脸色,眸中的那份焦灼;再看看其他人躲避,甚至是幸灾乐祸的目光;还有淑妃的幽冷与不屑……而霞妃伏在皇上的怀里,哭得梨花带雨般,好不惹人怜爱。她突然笑了,轻描淡写地道:“不过是臣妾不小心而已,太后用得着这么生气吗?”
“你……”文太后差点背过气去,指着她瞪大眼,说不出话来。
薛言吾也变了脸色,喝道:“皇后,你太过分了!你是一国之后,样样堪先,怎么如此,如此……”他惊愣地看到楼四儿那清亮的眼眸中的渐渐弥漫的幽怨和复杂,竟说不出话来。
楼四儿笔直地跪了下去,神色冷淡,道:“是臣妾的错,请皇上惩罚!”
文太后缓过来,平了平气息,恨声道:“自然要罚你!第一,你身为皇后,气量狭小,善妒耍狠。第二,霞妃是殷国的公主,身份尊贵,容不得冒犯!若不罚你,这后宫以后该如何整治?”她看向薛言吾,不容否定,“皇上,哀家要你将她打入冷宫,面壁思过!”
薛言吾想要迂回,道:“母妃,儿臣想,应该将事情弄清楚再说……”
文太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难道你还要袒护她?如今,殷国的王爷也在这,传出去,天朝的颜面何在?”冷冷地,“皇上,你别忘了你是皇上!”
薛言吾震了震,脸色难看,再看了眼始终沉默的殷镌,再看看冷漠却顺从的楼四儿,一股怨怒之气冲到心口。为什么她不为自己申辩,是真的像她们所说的那样善妒耍狠?还是你不在乎这样的罪名?或许,你已经有了其他的想法?那时间,他只觉得头像炸了般的痛,胸口像一团火在灼烧着,干、涩、苦。
冷冷地哼了声,没有情绪,道:“如母妃所说吧!”转过脸不再看她。
楼四儿低脸垂眉地随着两名太监走过去,临行前,她漫漫地投过一瞥,霞妃似乎在那人的怀里蜷的更紧了。淑妃依然是娴静淡泊的样子,而殷镌看过来的目光里有着怜惜,还有她看不清楚的东西。遥遥的,风送来文太后的声音,“霞妃这个样子了,皇上就多陪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