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奕宸将信儿抱上床,用被子将她裹紧:“放心,我一会儿就回来!”信儿只觉得脑子一道白光闪过,她不想把事情想得那么糟,这完全不像她的个性,但是看着韩奕宸毅然走向门口的背影,还是忍不住湿了双瞳。
她不知怎么了,从韩奕宸离开之后,她的心就像是泡在水中,泪腺异常泛滥。
门外的声音,在韩奕宸出去后不久便一点点平静下去,信儿努力竖起耳朵想要听到异常的响动,屋子里异常安静,静得信儿内心涌出极度的孤独和不安。
她抱紧双臂,扭头望着漫天星辰,突然有种慌恐和寂藐。
“宸宸!宸宸!”从未如此的恐惧过,韩信儿在家里是有名的韩大胆儿,在她短短的二十二年里,她敢抓毛毛虫塞进韩奕宸的书包里,敢拿赖蛤蟆扔到韩奕宸的床上,看到他蹙紧的眉心,就会笑得没心没肺。
所有的美好记忆似乎都一直停留在纯真而热烈的童年。
她几时都感觉不到那种恶劣的整盅后的快感了?
门,“咯噔”一声打开,韩奕宸略显疲惫地站在门口,白色衬衣上沾着鲜红和血渍!
信儿扭回头之际正好看到他身上触目惊心的血红,惊恐的捂住嘴巴,而后一下子跳下床:“宸宸,你怎么了?”
她前前后后仔细检查着韩奕宸身体,韩奕宸紧紧锁住她快要咬破的唇,猛地将她紧紧纳入怀中。
“洛阿姨她!割……腕自杀了,刚被送去医院!”
自杀?信儿身子一僵,不敢置信的看着韩奕宸。
韩奕宸略显苍白的脸色在看到她惊悚的大眼睛后慢慢回拢了空洞的眸光。
虽然他表情平静,但是信儿听着他紊乱的胸口莫名的红了眼眶,他握住她小手的掌心早已潮湿一片,许久,听到头顶传来低低的涰泣声。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刚想抬眸,却听到他略带乞求似的口吻:“就这样别动!”
“别难过了,洛阿姨会没事的!”信儿不知道如何安慰韩奕宸,如此不隐藏心事的韩奕宸她还是第一次看到。
“张诺牺牲了!”韩奕宸的喉中哽咽着。
“张诺?你是说洛阿姨的儿子?”那个从小一脸阳光的温柔大男孩儿。他不是出差在外地么?怎么会遭此不测?
韩奕宸收紧的手臂微微发抖,从小除了信儿,与他同龄的张诺便是在他走出阴影后最好的朋友。
曾经,张诺对他说,长大后会和爸爸一样,作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因此,他选择了和父亲同样的职业。实现了对爸爸的誓言,成了一名年轻的辑毒警察,却终究没能逃得过死神的魔爪。
其实,没有人懂,那时的韩奕宸每当看到张诺远远望着爸爸离去背影时的那种眼神,就想起自己小时候,呆呆地站在窗前看着爸爸朝他微笑着挥手。
也因此,他们之间友情就如同有着血脉的亲兄弟。
他无法忘记那一日踏上征途,张诺唯一送行的人就是韩奕宸,他拍着他的肩膀至今那情景还是记忆犹新。
“奕宸,等我把当年害死我爸爸的凶手亲手绳制于法!我希望坐在下面看着你审判!”
他坚定的点头,击掌立誓,然后相拥离别。
从此,他们一直保持着电话联系。淑惠来家里的那天晚上,他便接到张诺的电话,他在电话里激动地说马上就会完成这个任务回来,他还破例暗示这次一定会把那个毒犯亲手押回来接受审判。
几日而以,这样一个年仅三十岁的男人便以最悲壮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信儿只觉得肩头一片湿润,她身子一颤,却被他拥得更紧,肩窝处男人坚硬的下颔如同烙铁一般直烫到她的胸口。
她从不知道韩奕宸也会流泪,就像小时候他从踏进她们家开始,就没见他哭过。
他一直微笑着爱着、关心着周围的亲人,用他所能及的力量承担起这个家的一切责任。
而她却忽略了他内心的柔软,他也会伤心,也会偶尔无法忍住悲伤默默地流泪。
她轻轻地环紧韩奕宸,他痛苦,她就会觉得心好难受,难过得喘不上气,可她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他明白,张诺之于韩奕宸有种难以界定的超乎亲情般的存在,韩奕宸知心的朋友并不多,但是张诺却是那为数不多中最为知心的一个。
放在床上的电话忽地震动起来,韩奕宸猛然抬眸看着信儿,那墨色的双眸愈来愈幽邃,直至他拿起电话看清号码时,抿紧的唇不由地抽动片刻,而后听到对面传来痛苦的悲鸣和哭诉:“韩大哥,我妈妈她……她!”
韩奕宸握紧电话,伸手拿起床头的米色风衣,扭头看向信儿时,她正扬着小脸儿,眼神中有着明显的乞求!
韩奕宸牵着信儿赶到医院时,洛芸正盖着白幔被推出病房,幽深的长廊里四处回荡着张蕊凄厉的哭喊声,信儿最后只是怔怔地站在远处,看着韩奕宸缓缓地走向张蕊伏在妈妈身上的身子,她拼命地抓着妈妈的手,试图掀开遮在妈妈身上的白色布幔。
唯一的亲人也已经离逝,这样的痛苦何止是孤独,更是一种绝望。
身陷在绝望中的人往往想到了死亡,洛阿姨一生炽爱着张函旭,能够支撑到现在,或许就是因为张诺这样可以让她继续思念下去的希望。
可,当最后一丝希望都破灭了,她还有什么值得生存下去的。
“我恨妈妈!我恨她!她就这样走了,连我也不要了么?”张蕊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前一刻她的妈妈还在跟她计算着哥回来的日子,突然间,她最爱的两个人就全抛弃了她。
韩奕宸抱紧滑至冰冷地面的张蕊,任医生无奈地将洛阿姨缓缓推进太平间,那扇阖紧的门就像是地域之门,使瘫软下去的张蕊突然像发了疯一样的挣脱韩奕宸,直冲进去。
韩奕宸试图搂住她的身子,却被她狠狠地一巴掌甩过来,正中他的脸,张蕊那泛着泪的双眸在看到他脸上的红痕时,骤然停止哭喊,随之而来的是愈来愈惊悚的眼神,她撕扯着长发,扭头便朝走廊的深处跑去。
韩奕宸看了一眼信儿,而后追上她的脚步。
楼顶,天空泛白,万家炊烟缓缓升腾。
张蕊站在护栏处,远眺着青灰色的天空,回眸,韩奕宸已经站在她身后,那样静静地凝着她一脸的茫然。
“韩大哥,你说,爸妈还有哥会不会就在天上看着我啊?”她凄然地踮着脚尖,身子前倾,伸出手臂,闻着清晨的味道。
就像闻到了妈妈身上的香味,从小她就知道自己与别人不同,没有爸爸,妈妈郁郁寡欢,唯一的笑颜都是会在看着张诺那张酷似爸爸的面孔。
“他们在看着你好好的生活下去!下来!”韩奕宸起伏的喉结压抑着痛楚,他伸出手,给她最最温暖的笑容。
“谢谢你韩大哥,可是,我没有那个勇气了!”轻轻一跃,她轻盈地身子在韩奕宸的眼前翩然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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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萝看着可怜的收,无地自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