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苍茫,残花飘舞,一道原本笼罩在窗前殿内的结界化作了一道精锐的光芒,如同天空划过的流星,骤然消失在漆黑的苍穹中。
难怪殿内这么大的动静,四周的禁卫军和宫檐上的内宫高手都不曾有动静,原来那老道竟在她毫无所觉之时,已经在宫殿内罩上了一道无影无形的隔绝结界。
这个老道的身手和修行绝非她所能想像。
雪儿站在窗前,抬手握住窗前的乌木菱花边缘,缓缓拉关,但却在即将关合时,余光瞥见了一抹站在跃下的刚毅身影。
素手一顿,雪儿太眸望向不远处,只见石战盟站在回廊里紧盯着这里看,月光下,他一身墨色盔甲,艳红披风飘荡在风里,虽然看不清眉目,却能看得出他身体僵直紧绷。
雪儿垂睫,装作并未发现他,关合上窗子,转身走到纯金高叠的莲花拖叶灯烛前,拿起银柄,将烛火一盏一盏的压熄,只留下两三盏昏幽的光芒隐隐跳动,露出微薄的光亮。
宽阔华丽的寝宫顿时黑漆下来,幔帐如雾,红毯艳泽,墨玉珠帘星星点点,让人完全看不清楚内面的动静。雪儿满意的走到床榻前,撂下七重幔帐做掩护,盘膝而坐,聚精凝神,屏息调脉,瞬间进入了修炼的次元空间。
如今,她控制苍焰蓝凤的技术愈发成熟,但是总是觉得自己突破不了身体的极限。因为直到目前为止,她还是只会用念力控制,因而根本无法将它更大的能量发挥出来,她也曾想尽办法探析究竟该如何才能从蓝凤身上得到更大的能量和灵力,可是却发现,自己的面前阻挡着重重阻碍。
深吸一口气,雪儿可以将大殿内的极阴之气吸入体内,然后汇聚自己的已经练就的极强念力,想将其转换为能量,可是刚运行一半,胸口突然一热,喉间涌起一股腥甜,破气之声骤起。
雪儿闷哼一声,立刻强行从修炼中挣扎出来,收气归腑,定气精心,片刻之后才缓和过来。她缓缓睁开略带深蓝火焰光泽的双眼,拳头紧握。看来那老道说的应该是真的,用念力来操控蓝凤可能练就最高也只能是两重法力,要突破到三重,必须要‘驭兽咒法’才可,否则再如此勉强下去,必然会经脉逆行,走火入魔而死。
闭上双眸,雪儿调息片刻,刚才震出的内伤已慢慢愈合。她舒了一口气,只觉得元气耗损太多,以致倦意来袭,于是索性歪下身子,歇息片刻。
紫金香炉内的兽香袅袅,熏染得整个宫殿烟雾袅绕。雪儿触及柔软的被褥,在没有防备之下闻得那摄魂香,眼皮越发沉重,她长睫微颤了颤,随后经如同怠倦猫儿一般,卷缩着身子朦胧睡去.......
三更天,宫鼓远远的响起,入夜的清寒笼罩八方城。
灯火通明的‘鸾栖殿’中,金碧辉煌,巍峨悬彩的寝宫内,纯金雕菱花托掌油灯璀璨灼亮。金杯玉器摆设翘头乌木案几上,朱纱幔帐,碧绿的孔雀石珠帘晃荡,紫金香炉中,檀香幽幽袅升,蜿蜒绕梁。
“王上,臣妾又赢了”一声娇喋的脆音软软的响起,清风撩起垂落的幔帐,雕刻着凤尾的汉白玉悬饰摇荡,只见蝶妃身披大红凤纹长袍,发梳逐月髻,金凤宝瓒垂落着珠光点点,此刻,戴着碧绿宝石的素手正捏着一枚白子,对着坐在对面眉目刚毅冷清的昊轩辕妩媚娇笑。
昊轩辕看着案几上的棋盘,似乎心不在焉,他点了点头,抬手把玩着一枚用天山墨玉所制的黑子,沉声道:“你的棋艺精进不少,有什么想要的就说,本王赏赐给你”
蝶妃鬓边碎碎点点的金穗晃动,她有些眷恋的望着昊轩辕,却又不敢将相思之情表述的太过明显,只能含羞应道:“臣妾谢王上恩宠,臣妾承蒙圣眷,富贵已极,自是没什么奢求,只是王上若当真要赏什么给臣妾,臣妾道的确像要一样东西.......”
昊轩辕头也不抬,丢下手中的黑子,问道:“说”
“臣妾入宫多年,却一直未能为日族延承皇脉,所以臣妾想向王上求一个恩典........”蝶妃面色娇羞轻柔诉说,然,话刚说到一半,大殿外的一名宫女却匆匆跑走,气喘吁吁的叩拜在幔帐外,道:“报——”
蝶妃的话被打断,她秀眉微黜,转首望向幔帐外叩拜在地的宫娥,眼底露出恼怒。这些话,她是鼓起了十二分的勇气才敢说出,如今又有这么好的机会,怎能就此作罢?于是她转首,想继续说下去,但却不想昊轩辕竟起身,负手对冷沉的对那叩拜的宫娥道:“说”
“回禀王上,驻守在四海归一神殿的石将军传来急报,说莫妃娘娘灭灯寝歇了”宫娥声音不稳,可见传报之时跑得很急。
蝶妃的心在听到这句话时,骤然沉入谷底,她面色变了变,随即起身望向君王,只见昊轩辕剑眉微黜,眉宇冷清,似乎在深思什么。不成,今夜好不容易君王来了,她一定要留下他,一定要.......
“王上,三更了,该歇息了”蝶妃故意催促,走上前,娇柔的扶着昊轩辕的手臂。
“你早点休息吧,本王还有事要处理”昊轩辕瞥了蝶妃一眼,冷清的抽开手,大步踏出幔帐。蝶妃怔住,她看着昊轩辕离去的冷硬身影,贝齿蓦地咬住了下唇,素手也紧紧握成拳头。幔帐外,禀报的宫娥见君王离开,立刻起身进来伺候蝶妃,而蝶妃则是挥起长袖狠狠的甩了那宫娥一巴掌。
“啊.......”那宫娥还没有分清究竟发生了生命,就尖叫一声,摔倒在地,满案几的棋子飞起,如雨砸落在她身上,噼里啪啦的四处滚落。
“该死的奴才,竟敢坏本宫的好事,本宫打死你,打死你”蝶妃娇容狰狞,她抬起脚就狠踹了那宫妃两脚,不顾那宫娥哀嚎连连,揪起她的头发又扇打了两巴掌,将她的脸都抓出血痕来罢休。
“蝶妃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大殿内的宫娥都吓得齐齐跪下,匍匐在地,连连求饶。蝶妃发髻上的雕金珠花因她的怒动而不停颤动,凤尾摇曳,珠坠伶仃撞响,她怒目赤红,愤恨的甩下那全身颤抖,呜咽不止的宫娥,怒叱道:“滚出去,全部都给我滚出去”
“诺”殿内,众多宫娥应声,急匆匆的入帐内将那全身抖栗,几乎已经惊吓,疼痛得晕厥的宫娥拖出了殿外.......
.......
黎明破晓,东方泛起鱼肚白,油尽,灯火熄灭。
窗子,吱呀一声被推开,一阵清冷的风吹拂而进,撩起幔帐,荡漾起舞。床榻上,雪儿长睫微颤,却依旧未从睡梦中醒来,昏暗的光线中,她一身柔白长袍,如同猫儿一般懒散的卷曲,睡梦的面容恬静温柔。
朦胧中,似乎感觉到额前沾染了继续凉意,放佛有一双冰冷的手在她的眉宇间流连,温柔的让她感觉到安心和眷恋,但是那彻骨的冰冷却又让她反射性的排斥。
昊轩辕坐在窗前,玄色的锦袍的宽袖叠铺在雪儿的月白衣袍上,黑白分明,却又那般和谐。他修长的手指轻拂过她额前的碎发,指腹轻柔的摩挲着她的眉眼、鼻尖和薄红的唇。
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人?为何沉睡时,竟安静得令人神痴,醒来时却满身戾气,拒人于千里之外!
叹息一声,昊轩辕眉宇黜起,他能感觉到,这个女人就如同某个植物的种子,在不经意间种进了他的心里,现在,已经生根发芽,甚至疯狂窜长。这种无力的感觉让他想阻止都阻止不了,更无从扼杀。
“你究竟让本王如何待你才好?”昊轩辕有些疲惫的歪躺在她身侧,却是撑着额头,深凝她的睡容。
她身份不明,来历不清。但是从殿前献舞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对她有所防备,那时,他十分确定她接近自己的目的,因而对那些妃子的刁难置之不理,可是,自从她被蝶妃鞭打之后,一切似乎都不一样了,她性情大变,心思深沉,放佛一夜之间,他之前对她的猜测和定罪全都被推翻了。
睡梦中的雪儿感觉到了身边有人,她警惕的性子让她瞬间清醒,蓦地睁开双眸,然,她第一眼看到的景象竟是昊轩辕那张放大的俊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