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走到红魅楼的前厅，巧巧便瞧见满脸郁闷的清风。
“楼主，你这是…”清风有些纳闷的看着巧巧。
“明天你就知道了，你代我将这些花瓣洗干净。”
早知道他就不问了，“是，属下这就去。”
“等下，记得一会送到我的后院，我今晚要用。”
“是，属下一会让小芝送去。”
“嗯，去吧！”
落坐在后院的石凳下，仰头看着不算圆的缺月。或许是因为它半缺的原因，让巧巧想起了八年前的那场灾难。
那时弟弟惊恐的双瞳，娘亲不甘的眼神，爹爹倔强的身影……这一切依旧历历在目。她本应该和家人一起享受天伦之乐的，可如今却在这腥风血雨的江湖上飘荡。
一直到至今她都不明白，不明白那些人为何会对背景如此普通的一家下此狠手。
她恨，恨老天如此不公。
她怨，怨世道如此不公。
恨意，不甘，幽怨，悲伤，倔强……爬上了那颗早已麻木的心。
……
“楼主，小芝给你的花瓣送来了。”一道清脆欢快的声音传来，如那山谷间的黄鹂鸟。
掩藏起失态的神情，转身看向来人。“嗯，放下吧，若是乏了就回去休息吧，不用陪我。”
“小芝不困，楼主你要这个花瓣做什么阿？”好奇的眨着水灵灵的双眼，面露期待。
“酿酒。”
“楼主你懂得好多。”小芝有些崇拜的看着巧巧，让巧巧感到甚是无奈。
“那就待在这看吧！”
这丫头一直都是如此，她已经习惯了。
……
黑漆漆的夜，越来越深，似乎是用墨涂抹在了天空，就连星星的微光都看不见。
月下的女子，专心的酿造着酒。就如这半缺的月亮一样，平静柔和。
妖艳的红衣仿佛有一层淡淡的光晕，似幻，似梦。
一直坐在边上的小芝，瞧着巧巧看呆了，她以为是仙女下凡。
翌日
或许是昨夜太晚歇息了，快到午时的时候，巧巧才从睡梦中醒来。
简单的梳洗一下，往屋外移去。
“清风，你现在可有事？”
“楼主是有什么事情要我办吗？”
“嗯，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你派一个人将我昨晚酿好的酒送往竹谷。”
清风欲言又止，落在巧巧的眼中。“可是有什么事要与我说？”
“楼主，可否留一坛下来…”楼中上下都知道他爱酒，更何况是独一无二的酒，肯定要留下一坛。
“你看着办就行。”
“谢楼主，属下这就去办。”“对了，属下还有一件事忘记说了，副楼主他在前厅找您。”
“我知道了，你去吧。”
穿过花园，来到前厅。
“阿瑾，找我何事？”
“北瑶那边暗卫传来消息，事情有变故。”
“出了什么状况？”
“听说北瑶国储君接回了一个落在明间的皇子——北子璇，对他甚是喜爱，连兵符都交予他了。”
玉瑾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和愤怒，同是儿子，为何差距如此之大。
“看来我们的计划要延迟了。”
她自是看到了他眼中的不甘和愤怒。
“我们便等那北墨轩与他两败俱伤后，再出手也不迟。”
“嗯，只是委屈了烟儿还在为我…”
“阿瑾，其实我们可以将烟儿召回……”
片刻，恍然不悟。
他怎么没有想到呢，如今有了北子璇与那北墨轩相斗，烟儿自然可以回来了。
若是她回来了，他的心也许会好受些。
她为他做的太多了，他已经负她太多，若是她有什么意外，他要如何对得起她。
只是他们不知道，一切都已经晚了。
思烟已经决定妥协北墨轩的条件，做他的女人。
只有这样，他们的计划，他们的辛苦才不会白费。
或许待在他身边，能知道很多有利的消息。
……
“公子…公子…”急躁的声音打扰了正在竹林中打坐小憩的莫言。
“何事如此急躁？”
“公子恕罪，是小姐派人送来了桃花酿。”
冷清白暂的脸庞终是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放在地窖吧，还有其他事情吗？”
“还有刚刚依依姑娘做了几道菜，说是让您用膳。”逐月心中似乎有些不开心，虽然她不讨厌这个默默无闻的女子，但就是不太喜欢她对自家公子太殷勤。
“嗯，本尊一会就过去。”
这些日子，他察觉到了一些异常，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
既便他不曾有过男女之情，但是她的好，自是让他明白了一些。
她不道破，自己又何必去揭穿呢？
他不是一个仁慈人，也不是一个狠绝的人。
“那奴婢退下了。”走后，深深的回看一眼竹林中的人。
她跟着公子已经快十年了，虽然公子平常不怎么爱笑，做什么事都轻描淡写的。但是她知道，那是因为这一切都与公子无关，所以才会不闻不问。自从谷中多了小姐后，公子那张波澜不惊的脸，终于有了些笑容，虽然很少，但是这小小的改变仍让她感觉到高兴。如今多了依依姑娘，公子以后会不会对她动心？一抹不安从心底掠过，虽然依依姑娘对自家公子很好，但是她仍然希望公子和小姐在一起。就算他们是师徒关系，她也希望公子与小姐在一起。
“公子，你来了。”依依看到来人，轻声唤道。
莫言眼中没有任何情愫，同样轻声道：“以后不用等我用膳。”
忽略掉眼前女子眼中淡淡的忧伤，径自坐在凳上，执起玉筷。
“依依明白了。”
她不怨任何人，也不怪任何人，因为这个结果她早就预料过，只要经常看到他便好。
莫言抬眸看了一眼低着头的依依，无声息的叹了口气。
天下出色的男子何其多，希望你日后能遇到一个。
从很小的时候，父亲便叮嘱自己不要对任何人动情。那是对别人好，也是对自己好。
还有三年，这个世上或许便不会再有他的存在。
还有三年，他或许就喝不到巧巧酿的桃花酿了吧！
还有三年，他或许就不用再恨她了吧！
还有三年，他要如何安排好一切未做完的事情。
……
突然想起，杭州那晚灯节。
“师父为何不许愿，听刚刚的小贩说很灵的。”
若是许愿真的灵验，为何他见不到生他的娘？
若是许愿真的灵验，为何他还会失去他的爹？
若是许愿真的灵验，为何老天不放过他？
……
他以为自己已经将生死看透，可是如今快要到尽头的时候，竟然有些不舍。
不舍那喝习惯的桃花酿，不舍那看习惯的竹林，不舍那住习惯的竹屋，不舍她为他绾发，不舍她偶尔为他所做的菜，不舍她对着自己撒娇……太多太多他不能舍弃的事情，该如何一一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