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在一片歌舞声中正式开始,柔软婀娜的身子转动间带来阵阵撩人的暗香,将场中原本稍显生硬的局面适当的缓合,推杯换盏不消片刻的功夫,这晚宴虽因轩辕傲在稍显低沉,但也恢复了它原本的面貌。
柳城城用手肘拐了拐身旁的楚幕枫,唇边的冷笑带着几分嘲讽,压低声音道“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不是来贺燕皇大婚的而是来奔丧的?”莫不这就是皇家的大婚才有的特殊场景,看似喜庆的婚礼,当事人却是硬生生透着几分死了爹娘的晦气。
“听你如此一说…倒还真是如此。”楚幕枫笑笑,同样压低声音回道。抬眸看了看柳城城已“毁”的差不多的面颊,眼底的赞同之色更加深了一分,这模样不错,虽然不能易容,但用“毁”的方式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他之所以提前想到这一层,倒并非有洞穿一切未卜先知之能,仅因很多事他已心如明镜而已。
“若是明日便能起程回楚国该多好。”柳城城唇边的冷笑参杂了丝细微的黯淡,语气中也带着不经意的失落,心中对自己接下来的日子越发的担忧,轩辕傲他怕是不会如此轻易放过自己,更别说若是自己身份暴露,那后果真是她想都不敢去想的。
“想回便回,有何不可。”楚幕枫笑的淡然,眸底一片清明,似是任何事都对他构不成丝毫烦恼,纵然天蹋下来,他也能悠然自处。
柳城城看着他如此淡然模样,心底的焦燥竟没来由的化去几分,但仍是恼怒的瞪了他一眼“是谁说我是楚国使臣不能逃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
“我可没让你逃,既是作为楚国的使臣,自当是大大方方的离开,又非奸人贼子,何以贺礼之后还用逃的。”
“我也想大大方方的离开,问题是他得大大方方的让我走才行。”
“有何不可?”楚幕枫将盘中削好的苹果递给柳城城,仍是笑得那般淡然自在风华无双。
有何不可?听听这说的是人话么,要是如此轻易便能离开,她早闪人了还用得着在此如坐针毡。算了,反正他不知内情,如此轻描淡写倒也正常。在心底认定楚幕枫这个局外人毫不知情的柳城城抓过苹果便狠狠的一口咬下去,“喀嚓”清脆的声音在歌舞声中显得尤为异常,所有人都停下了应酬交际,转向发声处看去,然后这次不仅是眼底,面上都是亦果果的唾弃。楚国难道是人才凋零了么,如此无修养失礼之人也能派来当使臣,真是丢尽楚国的脸面。
“你是楚国使臣?”微凉的话语在静默的当口幽幽想起。
柳城城转头望去,口中未嚼烂的苹果生生卡在喉头呛的眼泪直流,心底禁不住哀嚎,兄台,你要不要这么吓人。原本中间还隔了一个上官墨,倒也不至于距离太近,可偏偏她走了背运,抬眼便和那人四目相撞,看似冷淡平和的眸子却好似要直直穿透她的灵魂看入她的心底。
随着背后楚幕枫的轻拍,柳城城稍作平复后赶紧站起身低眉垂目恭敬回道“回宣王殿下,微臣正是楚国使臣柳城。”心中却是阵阵的忐忑不安,莫不是被认出来了?
轩辕澈收回投在柳城城身上的视线,端起手边的酒杯轻轻的嗅了嗅,唇边荡起抹笑意,举杯一饮而尽。他此翻动作悠然黠意,可柳城城却是身心煎熬,实在把不准他此举究竟是什么意思,是认出了她?还是未认出她?
然,还未等她将轩辕澈此翻动作推理个一二三出来,接下来的一句话便如一道惊天炸雷当头霹下,轩辕澈转动手中空了的酒杯,微微侧首重新将目光若有似无的投在柳城城身上,半晌才泛起抹若有似无的笑意,道“你长的和我的一位故友很是相似,就连名字也仅仅是一字之差,本王看着你觉得颇有眼缘,不如宴后随本王到本王府邸坐坐如何?”
虽是寻问的语气,但在场众人都听出了期间所含的绝对不容置疑的命令。柳城城身为问题的核心人物又怎会听不出来,刚想硬着头皮拒绝,身旁的楚幕枫却笑着站起了身“此事怕是不妥。”
“哦?”轩辕澈对楚幕枫几乎无理的行为尽丝毫未放在心上,仅眼底隐隐泛起抹了然,眉梢微挑,语中带了丝兴味之意。
“的确不妥,柳使者现在如此模样若是到臣弟你的府上,怕是会惊了府上人等,还是待到宴会后留在宫中让御医瞧瞧为好。”一直沉默未吭声的轩辕傲此时竟破天荒的开口附合。
如此模样?她现在的模样有问题么?难道燕国上流社会人士欣赏水平都普遍较高,如若不然,怎么自己这模样今晚总明里暗里被嫌弃,手无意识的抚上面颊,掌下凹凸不平的触感立马让柳城城大惊,她莫不是…毁容了?!
人生能悲惨到她这种境地,能算是种奇迹么?柳城城心底无限涌上的心酸如滔滔江水般漫延至心头,一浪接着一浪狂涌而上。
“谢燕皇对我国使臣的关怀,但柳使者此症乃属先天性顽疾,待宴会后由臣替她施针便可,无需再劳烦贵国御医。”楚幕枫话虽说的淡然委婉气定神闲,但却也令在场不少人倒吸口气,这无异于直接拂了燕皇的意。
一直未做声作壁上观的皇后柳倾梦此时泛起抹冷笑,厉声道“一个区区的使臣竟相继不将皇上王爷放在眼中,这莫不是不将我大燕放在眼中。”此前说话的分明一直是楚幕枫,可柳倾梦阴冷的眼光却直直对准的是已“毁容”未吭声的柳城城。